辰時的霧氣還未散盡,我跪坐在玄玉榻邊盯著青煙嫋嫋的靈爐。
昨夜從靈幻仙閣帶回的孔雀石碎片正在袖袋裡發燙,那半塊合歡靈玉的虛影在識海裡揮之不去。
"少夫人,主上醒了。"銀鈴小仙娥的聲音讓我指尖一顫,靈幻仙膏差點打翻在鮫綃帕上。
隔著十二重流雲紗帳,我望見軒宇倚在青玉枕上的輪廓,他垂落的墨發間纏繞著未散的玄靈之氣,像條隨時會絞碎獵物的蟒。
"夫君嘗嘗靈菇釀。"我捧著翡翠盞跪坐在腳踏,青瓷勺磕在碗沿的脆響格外刺耳。
雪白菌傘裡裹著的仙露是今早用三滴心頭血溫養的,此刻正映著他驟然睜開的眼睛——那雙總噙著霜雪的眸子,此刻竟翻湧著暗紫色的雷雲。
他忽然捏住我的腕骨,靈菇釀潑在玄色寢衣上洇出暗痕:"靈幻仙門的千金,何時學會用鎖魂草調味?"尾音擦過耳垂時,我嗅到他唇齒間殘留的合歡香,與母親塞給我的避毒珠正在發燙。
冷汗浸透裡衣,我裝作被燙到般輕呼一聲,順勢將孔雀石碎片蹭到他枕下。
昨夜在靈幻珠裡看到的染血靈玉,邊緣分明與母親當年佩戴的玉玨嚴絲合縫。
"妾身只是想……"我咬著唇去夠他腰間鬆開的靈犀結,指尖故意擦過冰涼的玄鐵腰帶。
那些纏繞在婚契金紋理的血珠記憶突然翻湧——二十年前王萱腳踩的本命劍上,也有這樣的玄鐵暗紋。
軒宇突然扣住我的後頸,靈幻仙膏的甜香與玄靈之氣的凜冽在鼻尖炸開。
他指尖掠過我鎖骨處的金紋時,昨夜被結界灼傷的舊痕突然刺痛,像有千萬根銀針順著血脈往心口鑽。
"想要仙晶修補星軌羅盤?"他低笑時震得我貼在他胸口的耳垂發麻,"還是說……"未盡的尾音突然被窗外掠過的玄鳥啼鳴截斷,那禽鳥尾羽上的赤金紋路,與王萱當年衣裙上的圖騰如出一轍。
我趁機將藏著母親命牌碎片的靈泉盞塞進他掌心,琉璃盞壁上映出自己泛紅的眼尾:"妾身只是聽說,仙祖最喜看新婚夫婦同飲靈泉。"腕間金紋突然收緊,勒得掌心血珠滴在盞中,與昨夜玉簡顯形的場景一模一樣。
軒宇的瞳孔驟然縮成分隔號,周身玄靈之氣化作石制的鎖鏈將我釘在描金床柱上。
他沾著靈泉的指尖重重碾過我滲血的唇珠,在快要觸碰到命牌碎片的瞬間,窗外突然傳來玄界結界碎裂的轟鳴。
"少宗主昨夜偷吃的胭脂,沾到衣領了。"我仰頭咽下混著血的靈泉,望著他襟口那抹與合歡靈玉如出一轍的嫣紅輕笑。
他鉗制我的力道突然鬆動,而寢殿樑柱上王萱留下的玄鳥圖騰,正被悄然蔓延的孔雀石紋路蠶食成碎片。
玄靈鎖鏈絞碎最後一縷晨霧時,我後腰撞上雕著玄鳥圖騰的玉磚。
軒宇的指腹正壓在我頸動脈處,鎏金護甲在鎖骨金紋上刮出細碎星火。
昨夜從靈幻仙閣順來的孔雀石在枕下發出微不可察的嗡鳴,那些蠶食玄鳥紋路的青芒此刻正順著地脈爬進我裙擺。
"少宗主在說什麼撒嬌……"我偏頭躲開他染著合歡香的氣息,腰側暗袋裡的星軌羅盤碎片突然發燙。
母親臨別時塞給我的半塊玉玨正在識海裡震顫,與王萱當年碎裂的本命劍產生共鳴。
他忽然用膝頭抵住我試圖後撤的腳踝,玄鐵腰帶上鑲嵌的蛟珠映出我袖口沾染的胭脂——那抹與孔雀石同源的青黛色,分明是靈幻仙閣密道裡沾染的千年礦髓。
"修補星軌羅盤需要三十三顆玄天晶。"他冰涼的鼻尖擦過我滾燙的耳廓,驚起昨夜在靈幻珠裡窺見的染血記憶。
二十年前王萱隕落時炸開的靈核碎片,此刻正在我丹田裡與母親的命牌碎片互相撕扯。
我裝作被說中心思般顫抖,指尖悄悄鉤住他腰封內側的玄冰蠶絲。
那些纏繞在蠶絲上的金縷,與母親當年封印邪靈用的捆仙索材質如出一轍。"仙門靈脈等不及了……"尾音化作哽咽壓在喉間,順勢將臉埋進他繡著玄鳥暗紋的衣襟。
軒宇突然捏住我下巴冷笑,掌心靈焰灼得我睫羽捲曲:"夫人不如直接剖開丹田,讓我看看裡面裝著多少靈幻仙門的算計。"他指尖劃過我鎖骨時,昨夜在靈幻仙閣沾染的玄鳥血突然沸騰,將皮膚燙出與王萱當年如出一轍的赤金紋路。
我趁他瞳孔驟縮的瞬間環住他的腰,藏在袖中的靈泉盞邊緣割破掌心。
混著金紋血珠的液體滲進他玄色錦袍,在布料上暈染出星軌羅盤的卦象。"夫君既知我有所求……"舌尖舔過他喉結上凝結的晨露,"不如疼我這一次。"
玄靈之氣突然暴漲,我被掀翻在鋪滿合歡花瓣的玉簟上。
軒宇站在三重紗帳外整理衣襟,指腹重重擦過方才被我觸碰的位置:"靈幻仙門的濁氣,熏得本尊噁心。"
鮫綃帳幔落下的剎那,我瞥見他後頸浮現的玄鳥胎記正被孔雀石紋路吞噬。
袖中靈幻珠映出他拂袖離去的背影,衣袂翻飛間,那抹與我唇脂同色的嫣紅,恰好疊在王萱當年留在樑柱的掌印上。
蜷縮在尚有他體溫的錦衾間,我捏碎藏著母親殘魂的靈菇釀瓷片。
琉璃渣滓割破指尖時,星軌羅盤的虛影在血珠中顯現出殘缺的卦象——那上面王萱隕落之地的標記,正與軒宇今晨刻意用薰香遮掩的玄鳥氣息完全重合。
窗櫺外傳來玄界結界二次崩塌的轟鳴,我對著銅鏡將孔雀石粉抹在頸間紅痕上。
鏡中倒映的樑柱玄鳥圖騰,此刻已被蠶食成靈幻仙門特有的藤蘿紋,而浸透軒宇衣領的胭脂,正在晨曦中蒸騰出與母親命牌同源的青霧。
評論 0 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