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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冰棱在廊簷下凝成倒刺，風菲繡著金絲牡丹的裙裾掃過門檻時，我嗅到濃重的雪松酒氣。
她踉蹌著扶住紫檀雕花衣架，腰間懸著的禁步玉環撞出細碎清響，驚醒了蜷在暖爐旁打盹的雪貂。
"又去靈虛觀陪那群道姑誦經？"我翻過一頁《玄界星象圖》，琉璃燈投下的光暈恰好遮住她泛紅的眼尾。
青玉鎮紙突然被掃落在地，她赤著腳踩過滿地狼藉，纏金絲的繡鞋歪歪斜斜掛在博古架第三層。
她踮腳去夠的動作像極了幼時偷摘仙桃的模樣，後頸細碎的絨毛浸著薄汗，在月光下泛著珍珠貝母的光澤。
我望著她腳踝處蜿蜒的傀儡咒印，昨夜王萱裙擺上的曼陀羅花香突然在鼻尖炸開。
"噹啷——"
鞋匣砸在青玉案上的瞬間，我伸手接住滾落的鎏金香爐。
風菲整個人栽進我懷裡時，袖中掉出的符紙正巧被靈火點燃，灰燼落在她鬆散的雲鬢間，化作三兩點流螢。
"軒郎身上有白蓮花的脂粉味。"她染著丹蔻的指尖戳在我喉結，水紅色廣袖滑落露出半截小臂，昨夜傀儡咒侵蝕的痕跡竟已蔓延至手肘，"上元節說要給我雕玉兔燈，結果整夜都在聽她彈破陣曲......"
她突然翻身跨坐在我膝頭，纏著鮫綃的腕子鎖住我脖頸。
冰涼的淚珠滾進衣領時，我瞥見她後腰若隱若現的移星換鬥陣——十年前教她作弊用的血符，此刻正隨著啜泣微微發亮。
"明明是你先收了她繡的並蒂蓮香囊！"她扯開我的雲紋腰封，玄色外袍頓時沾滿酒漬與胭脂。
當帶著花蜜甜香的鼻涕蹭上鎖骨時，我鉗住她亂摸的手，卻發現她掌心藏著半塊碎裂的同心佩。
雪貂炸著毛竄上房梁，撞翻了盛著合巹酒的琉璃樽。
風菲突然安靜下來，濕漉漉的睫毛掃過我下頜，指尖無意識地在胸膛畫著傀儡咒的解印。
她發間垂落的東珠耳璫泛起幽藍光芒，與我腕間靈犀鐲的龍魂產生微妙共鳴。
"你永遠不知道我替你擋過多少傀儡咒。"她含混不清地呢喃，染著酒氣的唇擦過頸側動脈，"就像你不知道，王萱送你的玄冰劍......"
急促的鈴音突然從繡著避水咒的錦囊裡傳出，二十四種天界靈鳥的鳴叫譜成的曲子——分明是玄界太子近衛的專屬傳音鈴。
風菲僵住的動作讓我看清她後頸新添的傀儡咒印，與三日前在靈幻仙閣刺殺我的刺客如出一轍。
我捏碎正在震動的錦囊，冰裂紋瓷片上浮現的傳音符尚未成型就被龍魂吞噬。
風菲突然掙開束縛撲向窗櫺，松脫的繡鞋帶纏住案上星盤，扯落了罩著窺天鏡的鮫綃——鏡中映出的分明是王萱正在施咒的傀儡絲，另一端竟系在風菲腳踝的同心鈴上。
我腕間的靈犀鐲突然發燙，龍魂在皮下翻滾著發出低吼。
風菲後頸的傀儡咒印像活過來的蜈蚣，正順著脊椎往心脈處鑽。
昨夜在靈幻仙閣遇刺時，刺客後頸也有同樣的硃砂符紋——王萱果然將傀儡絲種進了風菲的靈台。
"玄界太子近衛的傳音鈴，何時落到你手裡？"我捏住她試圖縮回的手腕，她袖中滑落的符紙燃起青焰，在虛空中拼出"速歸"二字。
這分明是靈虛觀獨有的青鸞傳書術，可那些道姑三個月前就該隨觀主閉關......
風菲忽然仰頭咬住我的拇指，貝齒嵌進龍魂遊走的經脈。
血腥味漫開的瞬間，她眼底泛起詭異的銀芒，傀儡咒印竟順著我的血線反噬而來。
十年前教她移星換鬥陣時，這丫頭故意將血符畫歪三寸，害得我們被陣法反噬困在九幽洞三天三夜。
"軒郎的血還是這般甜。"她舌尖捲走血珠，指尖突然戳向我心口，"不像玄冰劍，冷得讓人心疼。"我鉗住她作亂的手，卻在指縫間摸到細微的刻痕——她藏在掌心的半塊同心佩，邊緣還留著被劍氣劈開的灼痕。
雪貂突然尖叫著撲向窺天鏡，鏡中王萱的傀儡絲正纏住風菲腳踝的同心鈴。
風菲渾身顫抖著去扯鈴鐺，雲鬢間東珠耳璫迸發的藍光與我腕間靈犀鐲相撞，震碎了案上的琉璃燈盞。
十年前在九幽洞，她就是用這對耳璫當陣眼，偷換了我的本命星盤。
"別動！"我扣住她後頸要封住傀儡咒，她卻趁機咬破我的嘴唇。
血腥氣混著雪松酒香在齒間炸開，她冰涼的手指探進我衣領，精準地按在昨夜被玄冰劍劃傷的舊疤上。
龍魂發出痛苦的嘶鳴，靈犀鐲竟出現裂紋。
急促的鈴音再次響起，這次是從她腰間同心鈴裡傳出的。
風菲突然發狠地扯斷鈴鐺紅繩，卻在看到鈴芯裡閃動的銀芒時僵住——那分明是玄界太子獨有的追魂引。
我掌心靈火剛要燃起，她突然貼上來吻住我的傷口，帶著花蜜甜香的眼淚滾進鎖骨處的咒印。
"軒郎說過……"她染著醉意的呢喃像浸了蜜的毒，"若我解不開傀儡咒，就把心剜給你……"她的手突然穿透我胸膛，卻在觸到龍魂的瞬間被灼傷。
窺天鏡映出她瞳孔裡掙扎的銀絲，王萱的傀儡絲正勒進她的神魂。
我捏碎靈犀鐲將龍魂渡入她靈台，她卻猛地推開我幹嘔起來。
合歡花的香粉混著雪松酒噴在我前襟，玄色外袍頓時暈開大片污漬。
她發間東珠耳璫滾落在地，映出窗外殘缺的月相——竟與十年前我們被困九幽洞那晚一模一樣。
"扔掉！
全給我扔掉！"我扯開被穢物浸透的衣袍摔在地上，雪貂叼著風菲的繡鞋縮進博古架底層。
風菲蜷在鮫綃帳裡咯咯直笑，指尖卻在地上畫著移星換鬥陣的殘紋。
她腕間傀儡咒印已經蔓延到肩頭，而龍魂之力正在她靈台深處與某種更古老的封印產生共鳴。
我摔門而出時，月光正透過廊下的冰棱刺進眼底。
風菲帶著哭腔的夢囈從門縫裡漏出來："..。九幽洞的星星……明明是我們先看見的……"懷裡的半塊同心佩突然發燙，邊緣的灼痕竟與王萱玄冰劍的劍氣完美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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