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決定去徽奈的住處探望她——清河甚至知道徽奈的地址並且拜訪過很多次了。
他剛轉身想把門鎖上,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不用鎖了,請清河把門打開。我們進去談談吧。」
是徽奈的聲音,但完全不同於以往的柔軟甜美,那聲音聽起來冰冷得像是從地底幽獄發出來一樣。
清河卻顧不上這麼多,只是終於見到徽奈,可以放下一直懸着的心。而且看起來,徽奈也很正常,不像是因為上次的催眠失敗而受到損傷的樣子。清河又高興起來:「啊,徽奈,是你呀。怎麼這麼晚,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為什麼今天沒有來接受催眠呢?」
因為此時有一點淡淡的月光,徽奈的臉色看起來也很冰冷,她依然用同樣的語調說:「那我現在來了,可以嗎?」
「這樣啊。」清河有些為難,畢竟這時候已經很晚了。但看到徽奈的神色,他即將說出口的話卻變成了:「這樣也沒有什麼問題。雖然有些晚了,但是我可以送徽奈回去。」想到可以和徽奈一起漫步在晚上的街頭,清河不由得覺得這件事不算壞。他甚至有些高興起來。
他重又打開門,請徽奈進去。
「雖然已經很晚了,但做催眠還是可以的,或者可以把時間放短一些。徽奈不用着急的,這種事情,本來就應該慢慢來。」遞了一杯水給徽奈,清河繼續說道,「徽奈居然可以通過催眠獲得這麼大的改善,老實說真是不可思議。連作為心理醫生的我,都覺得很神奇呢。說到底,可能是因為徽奈的決心和意志足夠堅定吧。對了,徽奈還沒有說今天為什麼會遲到這麼多。」
徽奈手裡握着水杯,卻沒有絲毫喝下去的意思。她從進來後就一直保持沉默,即使對醫生一反常態的嘮叨,也沒有絲毫反應。直到此刻,面對醫生直接的提問,徽奈才終於開口:「之所以推遲到現在才來見清河醫生,是因為,有些事情還不能確定,需要仔細地思考和回憶之後,才能做出結論和決定。就耽擱到現在。」
「哦,是這樣啊。」清河立刻又回過神來,「那麼,是什麼事情呢?」
徽奈一動不動地盯着醫生,那表情似乎要將他一眼看穿,讓清河感到渾身不自在。這看起來,真的很不像徽奈呢。
徽奈終於開口,卻說道:「清河醫生今天看起來,很不尋常呢。」
有些尷尬地,清河笑得很不自然:「是嗎?有什麼不尋常的?」
「清河醫生平時都是很冷靜的人,可是今天見面,卻像是非常興奮、非常緊張,以至於讓人覺得怎麼都不正常。」徽奈投過來的視線無比銳利,似乎在對掃描中的對象進行透視。
清河心裡明白,恐怕是因為自己的反常,才會讓徽奈也這樣吧。當然這話是無法說出口的,即使是玩笑。只是置身在徽奈的目光中,清河的確覺得如坐針氈,他訥訥地說道:「我哪裡有什麼不正常啊。倒是徽奈,你……和平時很不一樣呢。」
沒有回應醫生的話,徽奈只是自顧自地說下去:「是不是因為以前做過什麼壞事,忽然覺得有被發現的可能,所以才會這樣坐立不安?」
這樣的話語已經是很無禮了,清河強忍着心中的不快和詫異,努力平靜地問:「徽奈這話從何說起呢?認識這麼久了,徽奈對於我的人品也是相當了解的……」
「我發現我並不了解清河君,否則的話無論如何也不會做出引狼入室以至於傷害到良介的事情!」徽奈斬釘截鐵一般的強硬話語打斷了清河的剖白。她的雙眼似乎可以噴出火來,那種仇恨,太明顯不過了。
處在視線中心的清河感到毛骨悚然,他從坐着的椅子上站起來,大聲辯解:「徽奈!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和廣田君僅僅有數面之交,並無任何仇恨,我怎麼會去殺了他呢?」
然而話一出口,他立刻自悔失言,幾乎想要捂住嘴去堵住已說出口的話。但畢竟太遲了。徽奈冷笑地看着他,悲憤欲絕:「我只是說清河醫生傷害到良介,卻沒有直接說明清河殺了良介。」
醫生無力地跌坐回椅子上,臉上充滿了罪行暴露後的驚惶和頹唐,他喃喃地像是在問徽奈,又像是在自語:「你都知道了,都想起來了?」
「是的。我終於全部都想起來了。這,說起來還要感謝清河的催眠和上次那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一樣的稱呼,然而時隔不久,這一聲稱謂的含義,已經完全不同了。徽奈開始了痛苦的回憶。
再回到事情發生的那個晚上,也就是廣田良介死去的那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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