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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病房內，一切都變得靜止，只有監測儀器發出的長音，像是一道冰冷的絕望，無情地劃破寂靜。
醫生和護士迅速趕了過來，檢查著凱莎的脈搏、瞳孔反射，最後，醫生輕輕地嘆了口氣，低聲對護士說：「時間，記錄一下。」
護士在表格上寫下了時間，而醫生則將手輕輕地放在凱莎的眼瞼上，讓她的眼睛徹底闔上。
「我們很遺憾……」醫生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無可奈何的沉重，「請節哀。」
卡特站在一旁，像是一個被抽空靈魂的雕像，雙眼無神地盯著凱莎蒼白的臉。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聲音似乎都變得遙遠，他甚至聽不到自己的心跳聲。
他想伸手再去握住她的手，但那雙手已經完全沒有了溫度，像是冰冷的大理石，他的手指顫抖了一下，最終還是鬆開。
他一步一步地後退，走出病房，最後癱倒在走廊上，倚靠在冰冷的牆邊，雙手抱著頭，顫抖著，嘴唇微微張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甚至不知道現在自己應該怎麼做。
悲痛、憤怒、絕望、懊悔，一股腦地衝進胸膛，卻沒有出口，只能變成無聲的窒息，讓他感覺自己正在慢慢沉入黑暗的深淵。
沒多久，病房的門被推開，幾名醫護人員將凱莎的遺體慢慢地推了出來。
白色的布覆蓋在她的身上，如同一抹潔白的月光，終於不再被這座骯髒、腐敗的城市所污染。
她走了，終於不必再承受這個世界的殘酷了。
而卡特，卻還活著。
他痛恨這個事實。
就在這時，凱莎的母親從病房裡走了出來。
她的步伐緩慢，雙眼紅腫，但臉上的淚痕早已乾枯，彷彿這場悲劇已經榨乾了她的所有情緒。
她沒有說話，只是慢慢地走向卡特，站在他面前，然後，輕輕地伸出雙臂，抱住了他。
卡特愣住了，他的身體微微僵硬，然後，像是再也撐不住似的，無力地回抱住她。
兩個失去至親的人，就這樣無言地抱在一起，沒有痛哭，沒有崩潰，只剩下無盡的悲傷與空洞。
「凱莎……常常提起你，卡特先生。」
凱莎的母親輕聲說道，語氣溫柔而哀傷，「謝謝你……謝謝你最後，讓我女兒走得安心。」
卡特閉上眼，喉嚨緊得說不出話，只有眼淚默默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夜晚的街道寂靜無聲，只有遠方的車流聲和偶爾的警笛劃破沉默。醫院外的霓虹燈光投射在濕冷的柏油路上，映出扭曲閃爍的光影，像是這座城市腐爛的靈魂在無聲地喘息。
卡特站在醫院外，雙手緊握成拳，指甲幾乎刺進掌心。
他的胸口劇烈起伏，呼吸混亂，憤怒與悲痛交織，讓他幾乎站不穩。
他看著這座城市，這座讓凱莎充滿希望，卻最終奪走她生命的城市，這座她曾經相信能夠改變的城市，這座她以為雷恩能夠拯救的城市。
但到頭來，這座城市給了她什麼？
什麼都沒有。
它給了她一條骯髒的小巷，一把藏在黑暗中的刀，一個沒有任何目擊者願意伸出援手的絕望夜晚，然後，將她丟進這間醫院，讓她在蒼白的燈光下死去。
她死了，而那些該死的政客還在舞台上微笑，舉杯慶祝自己的勝選；那些黑幫和流氓還在街頭遊蕩，像禿鷹一樣啃食這座城市的爛肉；那些底層的乞丐、癮君子、娼妓、暴徒還活得好好的，他們什麼都不做，只是把這座城市拖得更深、更黑，讓一切變得更加腐敗。
他痛恨這一切。
他痛恨這個政府，他痛恨那些滿口謊言的政客，他痛恨那些讓這座城市變得骯髒的無能者。
但最讓他痛恨的，是他自己。
他痛恨自己什麼都沒做，他痛恨自己曾經相信過雷恩，痛恨自己當初沒有再強硬一點，痛恨自己沒有阻止這一切發生。
如果他早點看清現實，早點做些什麼，那麼……
那麼凱莎是不是就不會死？
卡特深吸一口氣，卻感覺自己的肺部像是被灌滿了毒液，每一次呼吸都痛苦不堪。
他的憤怒在胸口翻騰，像是一場燒不盡的烈焰，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緩緩抬起頭，看向這座城市，眼神陰冷、銳利，像是一把出鞘的刀。
這裡已經病入膏肓了，而病人無藥可救時，唯一的選擇就是——
徹底地，將毒瘤連根拔除。
夜風刺骨，吹在卡特臉上，卻絲毫無法冷卻他體內那燃燒的怒火。
他快步走在濕冷的街道上，腳步沉重，拳頭緊握，眼神陰沉，像是一頭被激怒的野獸，帶著無法壓抑的殺意，朝著自己的獵物逼近。
雷恩——那個滿口謊言的政客，那個讓凱莎懷抱希望，卻最終讓她死在這座城市黑暗角落的男人。
是他，讓底層人民相信會有光明未來；是他，讓凱莎這樣善良的女人賭上自己的信念；是他，把卡特捲進這場政治遊戲裡，讓他以為自己真的能改變些什麼。
但現在呢？
一切不過是個騙局，一場精心設計的鬧劇。
卡特終於明白，這個城市的腐敗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因為操縱它的人從來就不是來拯救它的，他們只是在計算利益，計算權力，而底層的那些「可憐人」，只是棋盤上微不足道的棄子。
凱莎就是其中之一。
她的血，染紅了這座城市骯髒的街道，而那個真正該負責的人呢？
雷恩還在高樓裡舉杯慶祝，還在笑著說「我們成功了」，還在準備履行他那場精心策劃的政治騙局。
卡特越想，胸口的憤怒就越加澎湃，雙腿也越走越快，最後，他幾乎是用奔跑的速度朝競選總部的方向衝去。
他要找到雷恩，然後親口問他——
「凱莎的死，值得嗎？」
「你騙走了多少人的靈魂，換來這場勝利？」
「你到底，是不是人？」
他要找到他，他要讓雷恩給他一個答案——否則，他就要親手撕開這個城市最虛偽的假面，讓它暴露出最骯髒的真相！
「砰——！」
厚重的木門被狠狠地推開，撞在牆上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競選總部內的幾名工作人員驚愕地抬起頭，看向門口，卡特怒氣沖沖地站在那裡，雙眼赤紅，像是地獄裡爬出的惡鬼。
辦公室內的燈光明亮，但他的身影卻顯得格外陰暗，像是一場即將席捲一切的風暴。
「卡特？」
有人低聲喚了一句，但沒有人敢靠近。
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卡特，他平時沉默寡言，執行命令時更像是一台沒有感情的機器，但現在，他的臉上滿是憤怒與殺意，像是隨時會撕裂一切。
他沒有停下腳步，直接往辦公室的方向衝去，每一步都像是要踩碎地面，震動著整座建築。
走廊盡頭，那扇熟悉的辦公室門前，兩名保全下意識地站起來，但卡特根本沒有猶豫，抬起腿，猛然一腳踹開了門——
「砰！」
厚重的木門轟然倒向內側，撞在牆上，震得書架上的擺設都搖晃了幾下。
房間內，雷恩與秘書正坐在桌前，原本正低聲討論著什麼，卻在門被踹開的瞬間，驚愕地轉頭看向門口。
雷恩的眉頭皺起，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他從未見過卡特露出這種表情，那雙深陷的眼睛裡沒有一絲理智，只有燃燒的怒火，像是隨時會將這裡的一切吞噬殆盡。
「卡特，你搞什麼鬼？」秘書的語氣冷硬，雖然試圖擺出鎮定的樣子，但卡特的突然闖入，顯然讓他措手不及。
「搞什麼鬼？」卡特低聲地重複了一遍，接著，他猛地往前走了幾步，雙手死死地拍在雷恩的桌上，力道之大，甚至讓整張桌子微微震動。
「凱莎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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