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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第四章
林穗站在南昌路十七號老宅外，夜風卷着濕冷的霧氣，像一隻無形的手撫過她的臉。手腕上的蝶痕隱隱作痛，像針刺進皮膚。她攥緊背包，裡面裝着沈靜秋的筆記本和那張船票。她昨夜的夢還像影子貼在眼底——沈靜秋蒼白的臉，詭異的笑，像在拉她下水。她深吸一口氣，推開鐵門。老宅的輪廓在霧中模糊，像一座沉睡的巨獸。她知道，答案就在裡面，哪怕那答案會吞了她。
她踏進走廊，木地板吱吱作響，像低聲的警告。她打開手電，光柱掃過剝落的牆紙，霉味混着腥甜，像腐爛的花。她上到二樓，浴室門半掩，裡面黑得像深淵。她推開門，牆上的蝶影密碼還在，藍色墨跡滲進磚縫，像活物在呼吸。她感到一陣寒意，後頸的汗毛豎起。她拿出筆記本，對照密碼，低聲念道：「她在這兒。」話音剛落，牆裡傳來一聲悶響，像有人敲了一下。
林穗僵住，手電光抖得像在喘息。她盯着牆，敲擊聲又響了一次，低沉而緩慢，像從深處傳來。她咽了口唾沫，把耳朵貼上去。牆皮冰涼，帶着股濕氣，她屏住呼吸，裡面傳來一陣低鳴，像翅膀拍打。她猛地退後，心跳如擂鼓。那一刻，她明白了，沈靜秋沒走，她被困在這老宅里，或者說，困在某種時間裂縫中。
她翻開筆記本，沈靜秋寫道：「簽字後，藍蝶來了，時間停了，我聽到牆裡的聲音。」林穗皺眉，牆裡的聲音？她想起密碼的最後一句：「靈魂永留，4月25日。」船票的日期，沈靜秋的終點。她感到一陣暈眩，腦子裡閃過1947年的畫面——沈靜秋站在霞飛路寓所，窗外藍蝶如潮，她簽下契約，桌上放着金條。門外敲擊聲越來越急，她打開門，卻只看到黑暗。藍蝶湧進來，裹住她，她尖叫着消失，牆上留下蝶影。
畫面一閃，林穗回過神，手電光掃過浴室。牆上的密碼變了，化成一串新符號。她對照價目表解碼，顫抖的手寫下：「她付了代價，你是鑰匙。」林穗愣住，鑰匙？她低頭看手腕，蝶痕深得像烙印。她感到一陣噁心，自己無意間激活了什麼？她咬牙，決定弄清楚。她敲了敲牆，低聲道：「沈靜秋，你在嗎？」
牆裡傳來一聲長長的低鳴，像嘆息。她感到地板震了一下，浴室的鏡子晃動起來。她轉身，鏡子裡映出她的臉，可瞳孔里多了一隻藍蝶，翅膀緩緩扇動。她尖叫一聲，後退時撞倒了檯燈，燈罩碎裂，玻璃渣散了一地。鏡子裡的蝶影動了，像要飛出來。她咬緊牙，盯着鏡子，低語：「告訴我真相。」
鏡面漣漪般晃動，一個影子浮現——沈靜秋，臉色蒼白，眼神空洞，嘴角掛着詭笑。她開口，聲音沙啞如風：「我簽了契約，換了金條，可他們要我的魂。我被困在這兒，時間循環，藍蝶是鎖。」林穗感到後頸發涼，問：「那我呢？」沈靜秋笑了，笑得像刀割：「你來了，鎖開了。」
那一刻，牆裡的敲擊聲變成密集的擂鼓，地板震得她站不穩。她猛地轉身，牆皮剝落，露出一道裂縫，裡面滲出藍色的光，像翅膀的影子。她感到一陣刺痛，手腕的蝶痕滲出血絲。她明白了，沈靜秋的詛咒重啟了，而她是引燃的火種。
林穗靠着牆，呼吸急促。她感到一股絕望，像潮水漫過胸口。她從小怕未知，母親失蹤後，她學會了用邏輯壓住恐懼，可現在，邏輯碎了一地。她閉上眼，沈靜秋的影子像烙在眼底，那詭笑像在嘲諷她的無知。她想起母親窗外的藍蝴蝶，那冰冷的觸感像預言，現在輪到她了。她攥緊拳頭，指甲嵌進掌心，痛得她清醒了些。
她睜開眼，盯着牆裡的藍光。那不是幻覺，是沈靜秋的牢籠。她感到一股憤怒，為什麼是她？她只是想找真相，卻被拉進這深淵。她想起沈靜秋的絕望，簽下契約時，她也以為能逃，可代價是永陷循環。林穗咬緊牙，她不想重蹈覆轍。她得打破這詛咒，哪怕代價是自己的sanity。她深吸一口氣，牆裡的低鳴更急，像在催她做決定。
她覺得自己像站在懸崖邊，身後是沈靜秋的影子，前方是未知的深淵。她想逃，可腳步聲從牆裡傳來，像在試探她的底線。她感到一陣暈眩，手腕的血絲涼得像貼着骨頭。她突然笑了，笑得像瘋了。她明白了，逃不掉的不是沈靜秋，而是她自己。
林穗強迫自己站直，盯着牆裡的裂縫。藍光滲出來，像液體淌下。她伸出手，指尖觸到光，冰涼得像貼着皮膚。她感到一陣刺痛，手腕的蝶痕亮了一下，像在回應。牆裡的敲擊停了，取而代之是低語：「你開了鎖……」她猛地縮手，裂縫裡伸出一隻藍蝶，翅膀緩緩扇動，飛到她面前。她僵住，蝶影在她眼前放大，像一張網罩下來。
她咬牙跑下樓，衝出老宅。夜霧濃得像墨，她靠着街邊的路燈喘氣，低頭一看，手腕的血絲沒了，蝶痕卻深得像刻進骨頭。她感到一陣寒意，轉身時，老宅的浴室窗戶亮起昏黃的光。她眯眼看，一個影子站在窗前，像沈靜秋的輪廓，盯着她。影子動了，像在走下樓。林穗心跳幾乎停擺，身後傳來腳步聲，低沉而緩慢，像從霧裡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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