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了,四周洁白,手上吊针,药水一滴一滴的,是医院。
守在旁边的居然是邢亦深。
「醒了?」他面色复杂。
我点点头,并且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那么多酒了。
李警官走进病房,手上拿着一份报告,也是神色复杂,包括她身边的熊二。
一股强烈的,不安的,预感。
「我得绝症了?」
邢亦深的眉头松了又皱,最后看向我,「在你的体内,发现了和张依尸检结果一致的迷幻剂成分。」
心下陡然一沉。
他又说,「嫌疑人还没有离开大学城,他的下一个目标,是你。」
凉意爬满脊背。
如果说,我能看见别人的死期,那么,我自己呢?
拿起手机,看向黑屏中的自己。
什么都没有。
是没有危险,还是我看不到?
「你放心,警方会保证你的安全,你只需要配合我们警方工作。」李警官适时出声。
「那家酒吧已经被封锁,昨夜去过的人都在接受调查。」熊二接着说。
但我还是觉得心突突地跳,吊完水,闷着头就往外走。
「走路看路。」邢亦深拉住我的胳膊,差一点撞到护士的推车。
我低低应了一声,继续往外冲。
回到猫咖的时候,旁边花店也开门了,申维笑着同我打招呼。
「夜里我被拉去审问了,宋妤,你有没有什么事儿?」
我摇了摇头,不想他担心。
花店门口的百合花开的盛,很好看。
「我可以买一束吗?」
「不收你钱,你拿就是了。」
我还是给了钱。
张依的墓在大学城旁的一个小公园,严格意义上并不算墓,她的尸体还在警局冻着,家属又闹得紧,没来得及葬下。
同学老师便在公园角落里搭了个衣冠冢,四周是花,罗列得整整齐齐。
我把花按照顺序放下。
百合很像她,总是一袭素白的连衣裙,浅浅的笑着。
张依脾气很好,我记得上个月报警冤枉她偷钱的时候,她还来质问过我,结果敷衍几句她就信了,又笑出两个酒窝。
后来她喜欢肥肥喜欢得紧,问我以后有钱了可不可以买下肥肥,我说肥肥乐意就行。
很难想象,那样衣不蔽体不堪入目的死法,她会不会冷。
我不想她死,真的。
出了公园,邢亦深就倚在门口的石柱上,看我。
回头远远看了眼大片的花,突然悲从心中来。
「其实,如果注定要死,你跟着我,也没什么用处。」
他张了张嘴,「对不起。」
「宋妤,我之前不知道你是宋队长的女儿。」
宋连,十年前锦市的刑警队长,也是,我的爸爸。
「提他干什么?」
「他是烈士。」邢亦深少有的正色,站得笔直,「也是我的偶像。」
我冷笑,「所以呢?我就活该被抛下?」
「不是的,宋妤。」他急急切切地追上来,喘着粗气。
「宋队是我们整个锦市刑警队的神话,我师傅之前想找你,但你搬家了,我们都以为你不想被打扰,所以——」
「我现在也不想被打扰。」我看他,眼前一层蒙蒙的雾气,「你别跟着我了,算我求你。」
东巷的酒吧被封了,但案子仍像无头绳结一样解不开。
猫咖的客流量依旧少得可怜,邢亦深每天会来一趟,点一杯美式浓缩。
我还是收他三百,只是没再加柠檬汁。
我感觉,我似乎只会两件事,养猫,和啃老。
政府每个月会往账户上打抚恤金,是给宋连那个混蛋的,他不在,我就替他花了。
申维每天会送新鲜的花过来点缀猫咖,再带一只猫回去玩会,我不知道他是真的喜欢猫还是别有用意,他不点破,我也不打算追问。
距离张依死亡,已经过了两周。
案子还没查出来,整个锦市的气氛都开始变得焦灼。
申维又给了我两张票,估计是想让我放松心情,大学城南街新开的一家密室逃脱,跳楼价,九块九。
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是怎么搞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优惠券的。
他说他要守花店,让我有空可以找妹子一起去玩。
妹子?
我在锦市倒还真的没什么朋友。
如果硬要选的话,张依勉强可以算一个。
鬼使神差地,点开一个头像拍了照发过去。
那边秒回了一个 ok 的手势。
密室逃脱在南街的角落,旁边两家店铺都是新装修的还没开,几个大字牌匾模拟流血的样子,乍一看上去是有那么些阴森可怖。
身旁的脚步停下。
「怎么?你害怕?」我转头问他。
「没。」邢亦深眼角抽搐,半天往前挪动了一步,「女孩子怎么会爱玩这个?」
「倒也不是爱玩,主要因为它九块九。」
九块九的便宜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占的,店员小姐姐笑眯眯地指着优惠券上的一排小字。
「要晚上九点半夜场拼场,才可以用哦。现在玩的话,需要每人加一百。」
邢亦深准备掏钱。
我摁住他,「夜场就夜场,我们先坐一会儿。」
「为什么不现在?」
「两百,那不是坑人么?」我给他倒了一杯白水,「你是冤大头?」
他看我,没说话。
但眼睛好像在说话。
三百一杯的咖啡,喝了十来天,他也确实挺像冤大头的。
哦,不是像,他就是。
「确定真的要夜场吗?」
四个小时内,这是他第十次问我这个问题。
「店员说了,还有半个小时,拼场的人就来。」我落下一颗白棋,「五子连线,你输了。」
他无奈,「宋妤,这个是围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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