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前,江独明用他平生最快的速度,策马赶到了黑云庄,入眼便是遍地疮痍。黑云庄出事儿不打紧,他最担心的是孽海情天暴露。所幸两地之间的通道没被爆炸损坏,庄头办事也算得力,及时做好了人头调度,派人守住了通道两头入口。可还没等江独明松口气,立刻有人来报,他们的头牌花魁不见了!
江独明给了庄头一个眼神,庄头立刻吩咐人留着继续清理庄子,由他陪同江独明连带几个贴身护卫一齐去了孽海情天。看着晕倒的看守和一个不知哪里来的仆役,江独明心里不由地烦躁。
江独明(压着怒气):“到底怎么回事儿?”
看守1:“主子,方才我们回来查看的时候,就发现他们被敲晕了,人还少了一个,连带着睡美人也不见了。里屋还晕着一个仆役,不知怎么进来的。”
江独明(怒):“不知?”
看守1:“主子息怒。”
庄头:“主子,庄子出事儿到现在不过一个时辰,孽海情天的各个出口也暂无异常,说不准,人还没能逃出去。”
看守2(跑着进来):“主子,石室的暗道机关似有人动过的痕迹。”
江独明(怒喝):“废物!”
听到石室二字,江独明再也克制不住怒火,没等在场的人反应过来,就独自冲向了石室。那里虽没有藏着什么机密,却有一个虿盆,是孽海情天初建时被干活儿的劳力无意间挖出来的,也不知究竟从何而来。因这虿盆里毒物的数量实在惊人,根本无从下手处理,江独明便命人在上头盖了间石室,并建了严实的机关。一来是防止毒物出来,二来,要是遇上什么碍事儿的人需要解决,这便是最好的掩埋之地。江独明很是疑惑,即便在孽海情天,也只有庄头和几个心腹知道石室的事儿,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难道只是为了一个女人?这睡美人是有什么来头?
飞奔至石室的江独明,半口气都没喘匀,就见一个衣衫褴褛、浑身缠绕黑雾的半裸女子,背对着站在虿盆沿上,石室里还回荡着底下毒物翻腾的声音。他下意识质问这女子是何人,却看到了让他震惊不已的一张脸。那是他的夫人,柳带雨的脸,只不过,多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
这是怎么回事儿?他夫人此刻应在雨师殿才对!这女子究竟是何人?江独明的问话只来得及发出半个音,就被重击倒地,昏迷前的最后画面,是那女子向自己飘来的模糊身影。
【城主府正屋】
江独明(迷糊):“额...”
柳带雨:“明郎,你醒了。”
刚醒来的江独明头还有些疼,好不容易睁开眼,就看见了一脸担忧的柳带雨。只是,那张带着刀疤的脸瞬间闪回,吓得江独明猛地坐起身子,后背砸在床头的栏杆上。
柳带雨(紧张):“明郎,你怎么了?”
江独明(定睛看,喘着气):“夫人?你是带雨...你是带雨。”
柳带雨:“明郎,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儿不舒服?”
江独明:“没事儿,我就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有点惊着了。”
柳带雨:“你也别太动怒,身子要紧。你都不知道,陪着你去的护卫过来报我,说你晕过去了,可把我给急坏了。”
江独明:“是我不好,眼见着那么大一个庄子被炸成那样,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手脚,我就一时气昏了头。是为夫不好,让你担心了。雨师殿如何了?”
柳带雨:“雨师殿那头什么事儿都没有,我已经疏散了百姓,也安排人送各位贵客回下榻的店里了。仪典的重头章程都过了,只差舞阵没演完,也无甚大碍。现在你的身子最重要。”
江独明:“我无事,管事呢?让他来见我。”
柳带雨:“好,你刚醒,别太劳累。我去看看给你炖上的汤。”
江独明:“辛苦夫人了。”
柳带雨(打趣):“本夫人心不苦,命苦。”
江独明:(先是笑着对视,等人走出去了,立刻冷下脸)
【江管事麻溜进屋,曲腰站着】
江独明(按眉心):“爆炸的原因查出来了吗?”
江管事:“禀城主,此次爆炸威力之大,大半个庄子都毁尽了,尚未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江独明:“可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江管事:“并无。庄头他们赶到石室的时候,只看到城主您晕倒在地。”
江独明:“没有一个形迹可疑的女人?”
江管事:“行迹可疑的女人?这...石室当时只有城主一人。哦,倒是发现了不见的那名看守的尸体,死于石室里的短箭机关,应是无意触动的。”
江独明(自我怀疑):“没有人?许是我看错了。睡美人找到了吗?”
江管事:“没有,找遍了整个孽海情天都没有发现她的踪迹。另外...”
江独明:“另外什么?”
江管事:“石室里还发现了一些破衣碎布,庄头辨认过了,这破衣是...是那位的。”
江独明(眼睛一眯):“人呢?”
江管事:“不见了,但是在虿盆里发现了一些还未被啃完的碎肉骨头渣,不出意外,应该...是掉进虿盆了。”
江独明(一手握拳猛砸了下床板):“该死!”
江管事(腰更弯):“城主息怒。”
江独明:“你且派人再去四处搜索,不管是睡美人还是那人,都得再找找,免得漏了。”
江管事:“是。城主,还有一事。庄头拷问了那名昏倒的仆役,是秦香馆的人,还说...”
江独明:“说什么?”
江管事:“还说那日在孽海情天见到了夫人。
江独明:“夫人那日在祈雨大典,他如何见过?”
江管事:“属下不知。那人说自己负责搜集各种情报,定期传回秦香馆,此次也是奉秦香馆当家的鸨母之命,前去探查黑云庄有无秘辛。”
江独明:“让江一再仔细查查秦香馆,特别是跟夫人有关的,事无巨细都要报与我。”
江管事:“是,属下这就去办。”
江独明(蹙眉深沉OS):“夫人,你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秦香馆毕竟是在冥水城内,江独明想要查谁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到两日,关于柳带雨和秦香馆的所有消息都躺在了江独明的案头上。他看似云淡风轻的神态,内里却讶异于柳带雨竟然有这般盘算,利用秦香馆来收集消息,一来面儿上能挣银子,二来也不会轻易被发现。只是,柳带雨一介富家千金,这么做有何意图?
【屋外脚步声,叩门】
江管事:“城主。”
江独明:“进。可是有消息了?”
江管事:“属下已命人搜遍了城外方圆近百里,并没有发现任何踪迹,想来那人确实交代在石室里了。至于睡美人...额...”
江独明:“怎么?你们连一个女人都找不到吗?”
江管事:“属下无能。”
江独明(压下闷气):“可还有从那个仆役口中问出别的?”
江管事:“颠来倒去就那么几句话,属下以为,问不出别的了。”
江独明:“那他为何会说见过夫人?”
江管事:“这个...许是他被打昏了头也说不定,迷迷糊糊撞见逃走的睡美人便以为是夫人。额,城主,那仆役如何处置?”
江独明:“还用我教你吗?”
江管事:“属下明白,明白。”
江独明确信自家夫人和睡美人不是同一人,可心里就是不安。他突然想起当初元宵灯会上,柳带雨撞进自己怀里的一幕。那般素雪清冽的碧玉之姿,一直印在他的心里。仔细想想,自打柳带雨嫁给了他,似再未见过当日神态,一向是温柔稳重,各处分寸拿捏得宜。柳带雨虽说已是人妇,可年纪毕竟未过双十,心性绝非一两年能全然改变的。一时稳得住倒能理解,时时都稳得住,倒像是换了个芯子。
这一边,回娘家小住的柳带雨也开始了新的盘算。祈雨大典当日打探消息的人说,黑云庄被城主府的人围得死死的,打探不出什么消息,加之秦香馆派去探查黑云庄的人,至今没有回信,更让柳带雨认定,黑云庄藏着一桩天大的秘辛。
柳带雨踱步到屋外池畔,愣愣看着粼粼的水面出神。只一个抬眸,她的倒影旁边突然浮现出另一张脸,吓得她大叫一声。柳带雨似乎看清了那张脸,又似乎没看清,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像只受了惊吓又止不住好奇的猫儿一点点朝池面探出身子。什么都没有!难道是自己一时眼花?可方才那分明是一张人脸,好似还有一道刀疤。
柳带雨一时间乱了心神,没有意识到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
柳带雨(猛然转身后仰):“啊!”
柳大富:“带雨,怎得脸色如此不好?”
柳带雨:“爹...爹爹。”
柳大富:“方才我正要来寻你,才走到庭院就听见你的叫声,忙过来了。发生了何事?”
柳带雨:“无...无事,刚才误把池子里的水植看成了草蛇,一时受了惊吓。”
柳大富:“无事便好,明日我让人把这池子清一清,再多安几盏石灯。”
柳带雨:“让爹爹操心了。爹爹寻我何事?”
柳大富:“我差点忘了,今日刚到了一批新的苏州丝织花样,你去挑挑做几件新衣裳。”
柳带雨(搀着爹爹离开):“还是爹爹最疼我了,我可要多挑一些...”(声音淡出)
就在父女俩的背影即将消失在回廊尽头时,池水中溢出了升腾的黑雾,慢慢凝聚成睡美人的模样,睁开双目,露出血水里泡过般的眸色。柳带雨刚才并没有看错。
睡美人(冷媚):“我回来了,你可要等着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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