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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芝喝完薑湯,捂著被子睡了一晚,早上拉開房門,大雪紛紛揚揚落下,那一片片雪花在空中舞動著各種姿態,或飛翔,或盤旋,或直直墜落,鋪落在灰色的瓦片上,老槐的枝條上,枯敗的花草上……仿佛時光錯亂,格外的有味道,且充滿了古意。
隻是再美的景色,也抵不過,穿著裏三層外三層衣服,臃腫異常,所帶來的不便。葉芝覺得自個兒就像個木偶人,全身硬邦邦地。她用灶上現成的熱水,洗漱完畢。正在琢磨著早飯做點啥?院中就傳來大門開合的“吱嘎”聲。
林海濤端著豆漿,燒餅,用腳輕輕磕上大門,葉芝從廚房探出半個身子,看著端著吃食的林海濤,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小林子,有沒有俺的份!”
林海濤無語,端著吃食走向正屋,葉芝笑嘻嘻地尾隨而上,小林子把鐵皮飯盒裏的豆漿一分為二,撿出裹著白芝麻的燒餅,葉芝喝著熱呼呼,甜絲絲的豆漿,驅散寒意。外脆內軟的燒餅,既香了嘴巴,又填飽了肚皮。
吃得飽暖的葉芝半眯著杏眼攤坐在椅子上,心裏打著逃課的主意,“7點45分,該走了!”小林子收拾完桌子,看了看手上的“海鷗牌”銀色刻度指針鋼表道。
“你去睡你的覺,俺再歇5分鍾!”葉芝心中默念著:快去睡,快去睡,看不見我,當我不存在。
“這月我上白班,馬上就得走!”葉芝欣喜地瞪大眼,太好了!哈哈被窩俺馬上回來!
“走了!”
“拜拜!不,再見!”葉芝衝小林子揮揮手,嘿嘿,小林子終於要走了!
林海濤提起自行車走出大門,看了看手表後,朝葉芝招手,葉芝屁顛屁顛迎上前,“葉子,你快遲到了,我騎車送你!”遲到!老娘遲到關你屁事兒。葉芝憤然與小林子大眼瞪小眼,小林子忽然對她露齒一笑,恍了下神兒的她最終敗在男色上,心不甘,情不願地背起布包,側坐在自行車後座上,小林子穩穩地騎著自行車,向教委的方向駛去。
縣城的大街小巷,這時都成了粉妝玉砌的世界,行人,也仿若是糖霜上爬行的螞蟻。自行車在雪地上行駛得很慢,葉芝對小林子揣著明白裝糊塗,很不滿!逃課,又不是犯罪,用得著公安同誌費心地扼殺在搖籃裏嗎!
葉芝從自行車上蹦下,用鼻孔朝著小林子“哼!”。林海濤對葉子幼稚的行為,不置可否,調轉了車頭,消失在紛紛的大雪中。
路小麗拉著錢家珍躲到一角,“看到沒,又是個男人,好像還是警察!”
“縣委書記的兒子,不像?”錢家珍記得縣委書記的兒子,長得有點圓。
路小麗感歎:“這鄉下女人可真厲害!”
錢家珍挑眉,“麗麗,你是妒嫉,還是羨慕!”路小麗漲紅了臉,急急嚷道:“去你的,俺的意思是從沒見過這麽無恥,不要臉,水性揚花的女人。”錢家珍嗬嗬笑道:“我開玩笑呢,你還認真了,咱們跟她層次不同。你呀!就是對她太上心,這反倒助長了她的氣焰。”
“家珍姐,俺說得都是事實,她做得出,還怕有人說。”路小麗想到葉子這賤女人,就壓不住火。錢家珍摸了摸路小麗的臉蛋兒,“麗麗,做事得講究方法,你不是那女人的對手,你還太嫩!”
葉芝走進教室,張玲熱情地圍著她轉,“葉子姐,雪這麽大,俺還以為你沒回來呢?”
“葉子姐,牛牛可想你了!”
葉芝好笑道:“你不想俺?”
張玲拉著葉芝的手,親昵地說:“當然想!俺想死你啦!”
“嘴真甜!”
“丁丁當當”的搖鈴聲,讓四散在教室各處的小團體,一哄而散,路小麗和錢家珍拉著手,小跑進來。
何老師拿著粉筆盒,教科書走進教室,開始了一天的課程,葉芝照例睡得一塌糊塗。
下午放學,葉芝先跟著張玲回她家接牛牛,牛牛一見到葉芝,琉璃般美麗的大眼,水光乍現。
葉芝抱起牛牛,“牛牛寶貝,姐姐來接你了!”牛牛伸出粉紅色的小舌頭,報複性地舔得葉芝滿臉口水。
張玲無比豔羨地說:“葉子姐,牛牛啥時候,才能對俺也這麽執情呀!”,這樣的熱情,她無福消受,葉芝揪著小家夥的後背,一臉嫌棄,牛牛賣萌地揮舞著肉肉的四肢,“汪汪”的撒嬌。
“葉子,來了!”
張叔叔提著個黒皮公文包,走進家門。正要離開的葉芝,被張叔叔引進了屋,聊起了周家屯的方方麵麵,葉芝突然想到這是個機會,她隻遲疑了那麽一下,開口道:“張叔叔,俺們村,啥時才能通上電啊!”
張德昌似笑非笑地看著葉芝,葉芝心裏一涼,壞了!坦然道:“張叔叔,要發展不修路,不通電,那一切就是空談,路咱們村可以慢慢自己解決,但電俺們沒法解決,隻有找領導了,俺也知道縣裏沒通上電的村子,多了去了,可俺還是想插個隊,走個後門,把發展道路上的絆腳石給清除掉。”
“葉子,你倒挺坦白的!”
葉芝嗬嗬笑道:“咱就這個優點!”門簾外偷聽的張玲沒繃住,“撲哧”地笑出了聲。
張玲掀開門簾,走進屋內,“葉子姐,哪有自己誇自己的。”這年頭,做人都講究含蓄,像葉芝這麽不懂謙虛的人,往往會被標上狂妄,自大的字眼兒。
“葉子,就像你說的,縣裏沒通上電的地方多了去了,照顧了周家屯,其它的村子咋辦,張叔叔我是有心無力,愛莫能助。”張叔叔話裏有話吧?不是周家屯通電這事兒辦不了,隻是意見大。
“那……要是俺把村裏,保留的蘿卜種,白菜種,全部奉上,能不能堵上那些不服氣,說俺們村走後門的嘴!”葉芝緊盯張叔叔,希望有個肯定的答案。
張德昌當然很稀罕這生長周期短,質地絕佳的種子,“可以,但我想要等到春天才能知道有多少種子吧!”言下之意,最快也得春天過後,葉芝撇撇嘴,“張叔叔,你太精了,一點虧都不吃!”
張德昌嘿嘿笑道:“葉子,咱不能畫餅充饑吧!”天色已晚,又沒條件可講,葉芝抱起牛牛準備告辭,張叔叔,張玲都讓她吃了晚飯再走,但一想到自個兒獨自吃飯的孤單,就覺得還是回去的好。
把牛牛捂在懷裏,小跑地回到林家,廚房裏充斥著濃濃的米香,小林子正認真專注的切著土豆絲。
人們常說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葉芝很認同,這一刻,小林子第一次超越了小白,爬上她心目中的帥哥排行榜第二位。第一位?當然是仙瑞普,這個妖孽。
葉芝把整個身體倚在門上,摟著牛牛,安靜的欣賞起圍著圍裙做飯的小林子,鍋裏咕嚕,咕嚕的沸騰聲,菜板上斷斷續續的咚咚聲,真實又夢幻。
林海濤切完土豆絲,一抬頭,就發現了盯著他看的葉芝,他手足無措的放下菜刀,“你回來了!這菜刀不錯,夠鋒利。”
“那是,不鋒利誰買。小林子,做啥好菜給俺吃?”
“土豆絲,白菜絲,蘿卜湯!”
葉芝不滿地道:“全素!”
林海濤解下圍裙,“你來吧,肉我不會做,我隻做過這三樣菜!”。
“不行,俺想吃你做的菜,”林海濤看著葉芝誇張地擺出一副垂涎欲滴模樣,認命地重新拴好圍裙,做起飯菜來,而葉芝也沒閑著,在旁邊不停支嘴兒。
飯菜一上桌,葉芝就迫不及待的品嚐,“土豆絲切得粗細不一,味道分布不均勻,白菜絲炒得太爛,煎雞蛋兩麵都有點焦,隻有蘿卜湯合格。”看著林海濤冷冽的俊臉,葉芝又故作大方道:“看帥哥做得那麽辛苦,俺也就勉為其難了。”說完,開心地海吃起來。
林海濤冷冽的臉看到飯菜一掃而光後,也逐漸回暖。
日子如流水般過了四天,這四天裏葉芝無賴地隻負責買菜,把做飯的活兒全推給了小林子,還得意的宣稱,“不會做飯的男人,追不到好媳婦,為了小林子不打光棍兒,她勉為其難當他的白老鼠試菜。”小林子的臉,是一天比一天冷冽,昨晚居然還吼了她,說她太吵!
今天放學回家,葉芝如往常一樣等著小林子回來做飯,她一邊和牛牛“汪汪汪”的交流感情,一邊欣賞著四方院裏的新開的“越冬美”。
“越冬美”有巴掌那麽大,形似紅梅,紅豔豔的花朵在積雪的映照下份外妖嬈,淡淡的梅香,四散在院落中,讓包得像顆粽子的她樂得在寒冷的戶外多呆上一會兒。
“葉子,快開門!”張豆邊喊邊拍門。
“瞎咋呼啥?”葉芝小跑地拉開大門。
張豆扶著頭上纏著紗布的小林子矗立眼前,葉芝微愣,回過神來後,狠狠捶了下腦袋,她咋就忘記給小林子噴上“金剛不壞”噴霧呢?對!還有張豆,他也得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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