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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神秘兮兮湊到她身旁,小聲道:“你說春桃是不是……喜歡肖老師。”
葉芝推了把緊挨她的梅子,“別瞎說!”
“不然,春桃咋?”
“不管是不是都不關咱倆的事,嘴巴閉緊了!”葉芝其實和梅子想的一樣,隻是她倆再說下去,就有點背後說人事非的意味了。她可不想還沒嫁就成了長舌婦。
“不說,不說,春桃還真敢想啊!”梅子摸著肚子感歎道。
葉芝氣得出動一陽指捅向梅子腰際,“你還說……!”
梅子按著葉芝的手討饒道:“好妹子,俺真不說了,對了,你家啥時候打月餅?”
葉芝第一次聽說月餅是打出來的,“咱們屯都是自個兒打月餅?”
梅子清脆地答道:“是啊!”其實梅子這話有些誇大,公社供銷社裏就有月餅賣,隻是周家屯村民往年都過得緊巴巴的,誰舍得花幾毛錢買月餅,就算打月餅經濟實惠,也不是家家戶戶都有這能力,不過,今年不一樣,村民們都憋著勁兒要過一個好節,打月餅積極性高。
葉芝抹掉臉上的黃瓜片,爬到炕頭翻開日曆:中秋是9月12,和教師節挨得挺近。
“梅子!”
“咋啦?”
“你說……10號的教師節咱們要不要給肖成慶祝下。”
“教師節,有這節日?”
“當然有!國家法定節日,感謝老師們為教育事業所做的貢獻。”葉芝還沒說完,梅子就像彈簧一崩而起,“你咋不早說,去年咱們不知道虧待了人家,今年難道還這麽幹!”
葉芝一邊撿著梅子掉落的黃瓜片,一邊道:“俺不是正和你商量嗎!”
梅子覺著這不是一個人的事,嚷道:“俺找俺爹去,讓他拿個主意。”
葉芝也覺得讓村長叔出麵,更正式,更能代表俺們全體,她還追著梅子離去的背影囑咐:“不管村長叔拿啥主意,咱都無條件響應!”笑嘻嘻的她一點不知道自個兒搞了個大烏龍。
9月10日這天肖成先被娃子們齊刷刷的“老師辛苦了,老師節日快樂”震了一把,之後,又被村民們突然而至的熱乎勁兒,搞得莫名其妙,像花姐就往他懷裏塞了兩個大鵝蛋,春桃明明說今天不來學認字,可又跑來祝他節日快樂!大柱更是請他晚上到他家吃飯……他也算村中“老人”了,村民們這樣讓他很不自在。他早早跑到村長家尋找答案,想不到有人比他更早。他一進院子,就遭到葉子,二柱,狼娃的彩紙襲麵。
“肖老師節日快樂!”
肖成瞪向葉芝,“什麽節日不節日的?”
葉芝答非所問地笑道:“咦,肖成!俺今兒才發現你眼睛還滿大的!”
狼娃認真瞅了瞅後,附和:“眼睛大!大眼睛!”
二柱見肖成臉色不好,扯了扯狼娃,道:“走!狼娃俺們去幫俺娘上菜去。”上菜這活兒,狼娃愛幹,二柱一叫,她就跟著離開。
兩娃子一走,肖成也不再繃著為人師表的形象,氣急敗壞地問:“葉子!這教師節是不是你搞出來的。”
葉芝笑道:“這可不是俺一人的主意,大夥兒都想表表心意,感謝你為俺們屯作的貢獻。”
再說在她印象中有哪回“教師節”默默無聞過,什麽表彰會,優秀教師不都是在教師節評選召開。
她小時候,這天還要放半天假,她還記得和同學合送過鋼筆給老師;長大後,那些做家長的同事一到教師節不也有表示。
現在的人樸實,肖成覺悟也高,可也不見得不想聽到自個兒教的學生道句辛苦。反正一蛋今天對她說“葉子姐辛苦了”,她聽起來很爽。
“肖老師你高高興興接受就好,今天是你的節日。”
肖成有時候還真“討厭”葉芝的嘻皮笑臉,“教二柱,一蛋他們是我的本職工作,真的不需要這樣。”肖成說得認真,從未有過的認真。
葉芝愣了下,“不用這麽認真吧!朋友,relax!你不喜歡以後咱們就無聲的過。”
“葉芝同誌,我明白你搞出個“教師節”的心意,但你這樣會讓我很為難。”啥心意,她咋聽不懂肖成的話呢?教師節!她搞出來的,她能有這能耐?如果到這會兒她都還看不出哪裏不對,那她還真成了傻瓜了。
“主人,小方查到了,中國的“教師節”是1985年第六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九次會議通過並設立的。”
葉芝筷子上夾著的雞塊“騰”的一下掉進了湯裏,她……又想當然了!
懊惱地迎來中秋,屯子裏多了許多外村人,聽仁二嬸說今年俺們屯總算揚眉吐氣,好多村民都把親友叫到周家屯來過節;還說今年冬天辦喜事的肯定多。
也是!現在的周家屯正炙手可熱,再有這些三姑六婆的串訪,他們屯積壓了好幾年的“光棍兒”肯定能有著落。
“葉子,俺來給你送月餅了!”花姐洪亮爽利的聲音在院外響起。
懶洋洋躺在大木台上的黑寶,聽到“月餅”兩字,甩著屁股很是親熱地給了花姐一個熊抱。
“喲~黑寶真乖,嬸給你個月餅。”花姐揭開籃子上的藍布,一股子香甜直衝它鼻子,它甩著大腦袋歡喜地“嗷嗷”,花嬸嬸家的“月餅”肯定好吃。
“花姐,別給黑寶糟蹋!”黑寶不樂意了,“熊媽”咋這麽說它,它會糟蹋月餅?每個月餅都是它身心成長的養份好不好。
“一年就一回,也讓黑寶嚐嚐俺打的月餅,好吃不好吃?”黑寶哈著大嘴,樂嗬開,嚐味道它有發言權,這兩天它可吃了不下三十個月餅,目前一蛋家的月餅是它心中第一。
“葉子,你也來一個!”葉芝不好拒絕,扳下一塊放入嘴裏,“嗯,好吃!”別怪她誇得沒新意,她這兩天也吃得有點多,早已嚐不出味道,隻覺得甜,膩死人的甜。
“俺家還是第一次打月餅,周大他爹一口氣吃了五個,今年屯子裏家家都有打,家家都舍得。”葉芝聽了高興,人活著不就為了張嘴嗎!從嘴裏省下,還不如多掙。屯子裏的大媽,大嬸沒白上她家嘮嗑,她也沒白費口水,白伺候人。
“葉子姐姐,我們回來了!”小帆舉著牛牛首當其衝,一蛋提著竹籠,狼娃抱著水桶走進院子。
葉芝激動的上前,“快讓我看看,個頭大不大?”
一蛋揭開竹籠,一個個拳頭般大小的螃蟹在籠子裏蹦躂得歡。
花姐湊上前,“葉子,你要這麽多螃蟹來做啥,都沒肉全是殼子。”
老話說“八月十五,菊黃蟹肥”,菊花她昨個兒在山裏采了一把,插在黑陶罐裏還滿漂亮。至於大閘蟹東北沒有,但螃蟹卻有,捉一簍來吃也不以為過。
對了,還有糍粑,糯米舂搗出的糍粑,裹上蛋衣一炸,灑點白糖,又甜又酥又軟……各種滋味,讓人回味無窮,可惜家裏沒糯米,看來明年周家屯還得種點糯稻,豐富村民生活才行。(事實上是她饞嘴)
這些都是她記憶中的習俗,她們那兒,每到中秋除了吃月餅,糍粑外,還要吃麻餅,之所以叫麻餅,葉芝覺得那是因為圓圓的棕黃餅皮上撒滿了芝麻的原故,記得她那會兒吃的麻餅都是純甜的,皮薄餡大,鬆酥滋潤,她還常常被餅裏的冰糖擱到牙。
想起來還真讓人懷念,她現在的想法也變了,不再那麽想拋棄過去,不再那麽想要一個全新的人生,她的人生,本就從她出生那刻開始,不管好與壞!
花姐走了沒多久,仁二嬸也來送了月餅,她家的“月餅”多得快要成災,聽到院門“吱嘎”一聲又被人推開,拿著牙刷刷螃蟹的葉芝充滿無奈,這樣下去,她家天天都得吃月餅了。
“誰呀!”半天都沒回音。
葉芝隻好放下牙刷,蓋好活躍的螃蟹出去見人。
“呀~!”
“你咋會來!”葉芝欣喜地衝進小林子懷裏。
小林子也不忙著從自行車上搬東西了,穩穩地抱住撲向他的身影舍不得放開。
“媽呀!小帆閉眼!”一蛋捂著小帆的眼,自己卻看得津津有味。
美好氣氛被一蛋破壞得一幹二淨,葉芝沒好氣的瞪著他,“少見多怪,大驚小怪,一點不穩重。”
一蛋昂起黑亮亮的包子臉,笑得有些賤,“姐夫,你看俺葉子姐還賴在你懷裏,就知道她有多想你,你可得對她好啊!”
“對,你可得對俺閨女好啊!”門口露出周嬸的半張臉,還有小羅姐,於大哥爽朗的笑聲。葉芝臉有點熱,總算舍得放開小林子。
周嬸帶著小林子進屋,牛牛熱情的爬到他頭上,或許是習慣了,小林子也沒趕它,周嬸看著一堆的東西,數落道:“小林啊,咱們都快成一家人了,咋還買東西!”
“要的!”這可是他第一次以未來女婿的身份上門,他還嫌買少了。
“小林,你還買了豬肉,你說你這孩子……!”
小帆拍著巴掌歡呼,“哦~有肉吃囉!”端著水進屋的葉芝拍了下他腦門,“昨天才吃了肉,怎麽像八百年沒吃過似的。”
小帆吐槽道:“那是魚肉。俺是豬肉粉!”葉芝一聽就笑了,其實她也是,一日不吃如隔三秋,這都多少個秋了。
小羅姐欣慰道:“還是小林心疼葉子!”
“那是!他不心疼俺心疼誰去!”葉芝傲驕了。一蛋直呼她厚臉皮,小帆則一個勁兒地表白他也心疼她,大人們笑得肚子痛,林海濤從心裏感到暖洋洋。
中秋之夜,人月兩團圓。她家也算圓滿,去接赤腳嬸,瘋太來家裏過節,瘋太卻不知所終,葉芝有些遺憾,她還想介紹小林子給她認識呢。
“赤腳,葉子,怎麽瘋太沒來?”
“她最近常常往林子裏跑,有時一去一兩天。”
周嬸讓她倆坐下,她為大夥兒倒上酒,舉杯道:“俺男人死的早,俺以為俺會一個人死了都沒人理,可葉子來了,小帆來了,小於,小羅來了,狼娃來了,現在又要多個女婿,這樣的日子俺夢到過無數次……!”
赤腳嬸打斷她,“你還提那些做啥!”
周嬸抹了把淚,道:“不提了,俺是太高興,以後俺們一家人好好過,把日子過紅火。”
葉芝附議,“那是一定的,為了一家團圓幹杯!”
“幹杯!”
中秋那晚大夥兒鬧到很晚,炕桌上的菜,除了蒸螃蟹,炸螃蟹是她做的外,其它全由於大哥包圓,他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葉芝隻能提前下崗。
不過,這樣不用自己動手,還能享受美食生活,她非常稀飯,“小林子你可得跟姐夫討教下做菜,俺想天天吃你做的菜。”
周嬸一聽,給了葉芝後腦勺一掌,“小林工作那麽忙,哪能天天圍著灶台!”
葉芝抗議:“嬸,你有了女婿不要女兒了!”
“女兒是潑出去的水,女婿是進門的兒,俺當然偏著女婿。”怪不得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她一直拖著的婚期也在中秋的飯桌上談妥, 12月29日那天宜嫁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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