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才智能力造成的結果,而是家世的緣故,李密目前的情況與李建成極為相似,他是西魏八柱國之一李弼的嫡係子孫,繼承了家族的爵位。可是他目前身上連一官半職都沒有,同李建成比都差點,更別說楊玄感了,人家都已經是正三品的大將軍兼郢州刺史了。
而且這官位品級還是其次的,差得更遠的是家族勢力,楊玄感哪怕身無寸官,照樣足以睥睨朝堂,本朝楊家之顯赫,隻略遜色於高家。
而今,李建成還要再推他們一把,助他們登頂人臣之極。
今日休沐,越國公楊素自然也是在家的,今日之宴,說是各郎君慶賀宴友,實則也是楊家內部的一場慶功宴。
這次對突厥之戰,楊素能力壓齊國公高熲,自然是少不了門生部下的拚死奮戰,楊家吃了肉,少不了要分些來安撫眾人,順便展示一下自家日益顯赫的人望。
三人在前院側廳落座,沒說一會兒話楊玄感就被叫走了,他是楊家的嫡長,有不少貴客是要他出麵接待的,好在楊玄感長袖善舞,能應付自如。
等楊玄感走後,李建成與李密聊起了閑話,兩人雖同為李姓,但並沒什麽直接的姻親關係,其曾祖父李弼也並非武川人,是在沙苑之戰中立下大功從而位列西魏八柱國之一。
隻是終歸不能算做關隴核心,因而李密家族衰落的要比李建成家快上許多,至今幾乎已經是觸底了,隻剩下爵位和家財。
而且他還看出來,李密是不太喜歡跟在楊玄感身後的,而楊玄感也並沒有太將李密當成一回事,當然,楊玄感目前是平等的將所有同輩人都視作伴當小弟,倒不是特別針對李密的。
若真心為友,要倚為臂助,以楊家目前的權勢,李密還有爵位根基,扶持入仕熬兩年資曆,外放當個下等州府的太守是輕而易舉的。
李建成除了要給自己多攢點底子外,並沒有要太過摻合朝局改變大勢的想法,李密,此人現在或許隻是紙上談兵空有一肚子鬱氣的少年。
但將來可是逐鹿天下的瓦崗魏公,後降唐複叛被殺,從此人經曆大約可斷,其人天資明決,能為龍為蛇,卒為謀主時,能謀善略大有容人之量,而自決為君時,才巨而心小,反而難容能臣。
這樣的人物他自然是想要招攬的,這是位極好的謀主,隻是他還沒這個資格,就是李淵來了也一樣,都是破落戶,憑什麽要跟你混呢。
但以後就說不定了,因而現在也可以說些便宜話,留待將來再言說君臣不遲。
李建成起身為他斟茶道:“我與兄長一見如故,隻歎兄長如此才學世所罕見,為何還賦閑在家,而不入仕統軍一展平生所學呢?”
“若有建成能夠奔走效勞的,請務必不要客氣。”
李密苦笑一聲起身謝過,他能聽出來其所言確有誠意,隻是唐國公府如今也不顯赫,就算幫他出力,也不過是七八品閑職而已,往後仕途上更幫不了多少。
李密客套道:“建成賢弟,為兄尚且沒有入仕的打算,還想遊學天下以增長見聞,若有一日,入仕求門,還是要求到賢弟府上的。”
李建成拉住他的手道:“我深知兄長不易,但等將來晉王…。”
李建成話說了一半就止住了,但對李密這等聰明人來說,也已經足夠了。
怪不得李建成小小年紀就敢誇口,李家原來是已經壓寶,是了,素聞皇後極親善此人,視作至親破格授予官職不吝金銀賞賜,想來也必會為其引薦晉王。
李密心中是有些羨慕的,他自然也想壓寶,謀個從龍之功,可惜無門無路,晉王風頭正盛,誰不想去效犬馬之勞,沒人引薦,自薦上門徒為人笑。
如此李密的態度也親善了許多,兩人把臂而談以茶代酒好不熱鬧。
直到楊玄感又領進來一幫貴戚才止住,用眼神依依惜別後,各自去與交好的友人打招呼。
臨近日仄時,等候了多時的酒宴終於開始了,眾人簇擁著楊玄感往正堂走去,越近就越是能聞到一股異香撲鼻,走至正堂前才曉得,原來是用香料和塗料,把正堂的外牆抹成了大紅色。
真真鮮豔炫目,越國公府豪富啊。
踏著青石台基扶欄入正堂,裏麵甚是寬闊但顯然是比外麵昏暗些,好在正堂沒有南牆,隻有個極高大的屏風遮擋,仆從挪走後,光線射入,正堂這才明亮了起來。
若是四麵有牆,那這屋子就算點滿燈燭也是差上一些,何況夜裏還會缺了賞月觀星之美。
聽聞齊國公府上的正堂,更是四麵無牆,宛如個大大的亭台一般,坦蕩磊落至極。
左右這正堂也隻是用來設宴待客之用,也沒人會住,倒也不怕沒牆遮擋。
李建成隨眾入內,身旁是匆匆換了衣袍的楊積善還有剛來的竇誕元世斌等人,談笑著進堂,腳下踩著的是厚厚的宣城紅毯,尚不及感歎,就見堂上正中靠北的放著一扇紫檀裝框的屏風。
屏風內的錦麵繡著一條大江,江麵上大小戰船鋪滿,簇擁著中間一座高大無比的五牙戰艦(上起樓五層,高百餘尺,左右前後置六拍竿,並高五十尺,容戰士八百人)。
近看時,大小戰船上依稀可見旌旗盔甲鮮豔耀眼,而五牙戰艦之上,有一披甲將軍傲然立於船頭,容貌體魄雄健魁偉氣派儼然。
屏風前放著大大的一個紫檀木榻,越國公楊素赫然端坐在上,捋須笑看著他們進來。
屏風所繡人物赫然就是楊素本人,乃是其南下滅陳的事跡,這也是他生平最得意之戰,據傳陳國人見楊素渡江而來的威儀,望而生畏都傳言“清河公就是長江之神啊“。
楊素無疑是個美男子,美須髯,有英傑之表,乍看之下,不似將軍武夫,反而更像是江南的名士一般,但他背後的屏風卻在告訴眾人,他的赫赫武功。
楊素坐榻前,兩邊各放著一排小坐床,也各配茵褥幾案,顯然是給貴客準備的,然後才是位於東西兩邊的數排長桌坐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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