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校長你好
薑河聽到耳邊傳來一陣喧囂,他轉頭望向車窗外,驀然發現,晴天白日的街道上人來車往,川流不息。
車裏沒有人,薑河倚靠在後座,眼睛被透過車窗的陽光照射的難以睜開。
這是一條陌生的街道,從兩側林立的商鋪店麵規模來看,應該是一個小型縣鎮。馬路不寬,中間的白色隔離帶曆經風吹日曬,許多漆皮剝落,露出下麵鏽跡斑斑的鐵欄杆。向前二十米處,三岔路口中央擺著一個指揮台,一名交警正忙碌著。交通信號燈似乎壞掉了,三個方向的車流陷入混亂,路口擠得一塌糊塗。車無法正常通行,倒是便宜了行人。許多人借此機會從擁堵的車流中穿行而過,路麵上滿是汽車鳴笛和行人喧鬧之聲。
薑河啞然,他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太太從車前走過,手裏拄著一根拐杖,一手提著竹籃,籃子裏碼放著整整齊齊的雞蛋;一對年輕的情侶站在車側邊的公交站牌下,看打扮,似乎還是高中生,兩個人坐在候車區,旁若無人的說著悄悄話;站台後邊是一排臨街店鋪,有外貿服裝、嬰幼兒用品、學生商店、幹果水果、麻辣鴨脖、避風塘……人流摩肩擦踵,絡繹不絕。
薑河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久久沒能說出話來。行屍呢?邵山呢?宋瑤呢?這是哪裏?他坐起身,試圖給自己一個答案。
“嗡嗡嗡~~”
口袋裏適時震動了起來,薑河一愣,急忙探手進去,掏出了一個震動不休的手機,手機屏幕點亮,聯係人是[老媽]。
薑河嘴裏陣陣發幹,手指生硬的滑動接聽,顫抖著將電話捂在了耳朵上,聲音都有些扭曲:“喂?”
“兒子!你去哪兒了!怎麽不在家啊?”電話那頭傳來了母親熟悉的聲音。
“啊?媽…?”薑河覺得心髒被一隻大手狠狠地攥住了,他努力分辨話筒裏的聲音,生怕漏掉一句話。
“怎麽了你?幹嘛去了?我和你爸回來了,晚上你回家嗎?老媽今天下廚。”
“我,我在外邊……我回去,回去。”巨大的欣喜和腦中莫名的不安激烈的碰撞著,薑河突然感覺很亂,說著說著有些哽咽了:“媽?是你嗎?你和我爸還好吧?”
‘嘀嘀嘀~~~~!!’
路上有汽車突然鳴笛,一輛接著一輛,刺耳的喇叭聲此起彼伏,猶如魔音灌腦。
薑河捂住耳朵縮在座位角落,聽著話筒裏隱隱約約的說話聲,心急如焚:“喂?媽,能聽到嗎?喂喂?你們在哪?喂?”
“嘟嘟嘟…”
薑河拿起手機,通話已經結束,他想重新撥回去,結果屏幕顯示搜索不到移動信號。
“怎麽搞的?”薑河腦袋有些發懵,猛然覺得有些不對,剛才刺耳的鳴笛聲沒有了。他急忙趴在車窗上向外看去,大腦再次宕機。
還是剛才那條馬路,還是那條斑駁的隔離帶,三岔口中央的指揮台無聲矗立,街道上擁堵的車輛依舊排成一條長龍。隻是,來來往往的人流不見了,交警沒有了,每輛車都打開著車門,裏邊也沒有司機。
薑河急忙看向公交站那邊,剛才那對親熱的小情侶不見了,地上隻有一件布滿血跡的校服。
就在他發愣的時候,身後的車窗忽然被敲響。
“薑河!!!!”
一聲急促的吼叫伴隨著劇烈的敲打聲,薑河猛地一個激靈,豁然睜開雙眼。
眼前星辰黑夜,車頭燈亮著,直直照射出老遠。
‘砰砰砰砰!’
薑河愣了半晌,猛地轉過頭,隻見老馬正趴在玻璃上,死命的捶打著。
做夢了???
薑河回過神,急忙去拉車門,卻見門被鎖上了。他腦子亂成一團漿糊,手忙腳亂的打開車門,用手背抹了抹眼睛,觸手一片濕潤。
“怎麽——”
“快走!”
老馬粗暴的打斷了薑河的問話,探手便將他扯了出去,根本不顧他還是個渾身血窟窿的傷員。
薑河稀裏糊塗被拽下車,夜裏的冷風和身上的刺痛一下將他拉回了現實。
耳邊傳來了槍聲,還有行屍那熟悉的嘶吼,四處不斷亮起團團火光,間或傳來幾聲炸響。
老馬扯著薑河一路小跑,在幾個戰士的掩護下繞過軍車,衝進了一幢黑沉沉的建築物。
薑河隻來及回頭掃了一眼,街道上滿是蜂擁而來的行屍,車燈和槍火猶如舞台上的追光,不時照亮一張腐爛幹癟的人臉。
這是一棟寫字樓,樓前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兩邊停著幾輛癟胎汽車。許多戰士隱蔽在車輛和柵欄後,呐喊著不停開火。
邵山從樓裏跑了出來,見薑河還是一副雲裏霧裏的樣子,皺眉道:“怎麽回事?一點警覺性都沒有?”
薑河愣愣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你帶他進去,裏邊檢查過了,安全的。”邵山沒有多做理會,衝著一旁的戰士吆喝了一聲,舉槍加入了戰團。
老馬用異樣的眼神看了薑河一陣,將他帶進了寫字樓,找到兩張椅子坐下。
“你怎麽了?”老馬詢問道。
“發生什麽了?”薑河搓了搓臉,努力甩掉剛才夢境中的一切。
“唉。”老馬歎了口氣,伸手摸了摸薑河的額頭,嘀咕道:“你有陣子沒好好睡覺了吧?”
“嗯,最近一直挺…忙的。”薑河點點頭,梳理著回憶,他最後的記憶停留在某個路口,看到幾個大兵哥用單兵火箭筒炸飛了一堆行屍,之後太過疲憊,於是昏昏睡去,誰曾想眼睛一睜又是這幅戰火橫飛的景象?
“看出來了,堅持堅持,等我們辦完事,你可以好好睡一覺。”老馬搓了搓手,遞給他一根煙:“清醒一下。”
薑河接過香煙,歪頭想了一陣,又問:“發生什麽事了?”
“沒什麽,到地方了。”老馬指著門外的夜色,道:“我們派出人手找東西,結果好像有人搶先一步,正好碰在了一起。這不,談判破裂,打起來了。”
“行屍呢?”
“槍聲引過來的唄,睡傻了你?”
老馬給自己也點上一根,借著火機跳耀的火苗,眯眼看了看薑河,奇道:“誒?哭了?”
薑河揉了揉眼睛,苦笑道:“好像是,我做了個夢。”
“嘿,你小子。”老馬吐出一股煙氣,道:“我們在外邊搏命,你倒好,發起夢了?夢著啥了?”
薑河注視著虛空黑暗,腦中放電影一樣回想起夢中的景象,喃喃道:“夢見交警、路上好多人、大堵車、鴨脖子、兩個小情侶打啵兒,我還接了個電話,我媽打來的,說她和我爸到家了,問我在哪。”隨著他的敘述,老馬臉上玩味的神色一點點褪去,最後化作一聲輕歎。
“你怎麽說的?”老馬問。
“沒來及說。”薑河聳了聳肩膀,結果不小心扯動傷口,疼得一陣呲牙咧嘴。
“被我打斷了?”老馬斜睨著他,叼著香煙,表情奇怪。
“沒,突然就換地圖了。”薑河訕然一笑,踩滅了煙蒂。
“經常做夢?”
“第一次。”
老馬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默了一陣,低聲道:“我前些日子也做夢來著,夢見我老婆和閨女,沒你夢的多。好家夥,還鴨脖子?你小子是餓了吧?”
薑河咧嘴笑了笑,問道:“現在不夢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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