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幾人悄然下樓,卻遠遠看見史進正在一輛馬車前跟店裡的小二說話。
就見史進從小二手中接過一紙文書,看了看便上了車。
趙玉嬛道:「真不知道史大給那姑娘灌了什麼迷魂湯,就這麼跟他走了。」
李清照望向那車,說道:「或是與那女子的面疾有關。」
趙玉嬛訝然的看了她一眼,李清照宛然一笑,說道:「我只是瞎猜,如果我像她那般,有人跟我說能治好我,我也是毫不猶豫的跟他去了。」
趙玉嬛雖然覺得李清照說得有理,但想及史進的年齡,終究覺得不太可能,搖頭道:「怕不是病急亂投醫。」
李清照說道:「那也是個希望。」隨即稍一沉吟,解下身旁的佩劍,遞給海棠。
「我拿了那史大的詩箋,總不好白拿,你追上去把這把劍送給他。」
海棠應了便追了過去。
史進和李師師下樓後,便遇見了那小二討了李師師的賣身契回來。
史進看小二臉露喜色,便知道這小子從老鴇那邊挖了快肉下來。
驗看文書無誤,便上車準備回府。
「史郎君請留步!」
一個嬌脆的聲音喊道。
史進掀開車簾,便看見海棠氣喘吁吁的跑過來,見了史進,便把手中的一把長劍遞給他。
「我家公子說,不好白拿史郎君的東西,這把劍送給郎君。」
史進怔了怔,隨手接過長劍,還沒來的及細看,那海棠便轉身離去。
史進順着她的方向看去,就見那書生站在一輛精美的馬車旁,見史進看過來,向他拱了拱手。
史進忙回禮,頗有點不好意思。
顯然剛才他那花紅之說被人家聽去了,以寶劍相酬,倒是別致。
放下車簾,史進打量手中的長劍,劍長三尺,鯊魚皮做鞘,劍柄用絲線細細纏繞,傳來一陣淡淡的香氣,這個應當是那書生的手掌余香。
史進忍不住微微一笑,手握住劍柄,一按壓簧,「嗤」的一聲清吟,寒芒乍現。
露出來的劍身刃口鋒銳,隱現雪花紋。
史進臉色微變,他原以為只是一把裝飾劍,沒想到居然是開刃的真傢伙,而且鋼質頗佳,是一把好劍。
史進見劍身處有兩個篆字,正在辨認,卻聽身邊一個嬌脆的聲音說道:「斬空?這名字好奇怪!出劍砍空不是很晦氣?」
卻是身邊的李師師好奇湊過來看,忍不住出聲詢問。
史進微微一笑,說道:「出劍之後,有我無敵,眼前皆空,方是正解。」
李師師縮了縮頭,小聲說道:「好重的殺意!」
史進合上劍身,心中泛起疑惑,這把寶劍不是凡品,那書生居然說送就送了,倒是大方的很,卻不知是哪家的貴女?
而在那輛馬車上,趙玉嬛正在打趣李清照。
「那把寶劍起碼能值百貫,你倒是捨得,就這麼送出去了。」
李清照臉色不變,說道:「那劍是我無意中所得,劍是好劍,但在我身邊只是配飾,空自蒙塵,倒不如給它找個好主人。」
趙玉嬛笑道:「你就確定那史大是個好主人?」
李清照沉默片刻,方說道:「能寫出那等詩句的,不會太差。」
趙玉嬛曼聲道:「寶劍贈英雄,紅粉配佳人。得之無意,送之有心,下次見面是不是該讓他送你一盒香粉?」
李清照俏臉一紅,說道:「我有詩詞就夠了,那兩篇詩詞,千金不易,我可是賺大了。」
趙玉嬛哀怨的道:「好處都被你占去了,我什麼都沒撈到。」
李清照也有點不好意思,只好說道:「要不你要點別的吧。」
「別的?」趙玉嬛手托着下頜想了想,突然說道:「你說讓那史大給我當駙馬怎麼樣?」
李清照聞言目瞪口呆,趙玉嬛卻伏在案上咯咯嬌笑。
另一輛馬車裡,李師師終於問出了她最關心的問題。
「公子,我的面疾真能治好嗎?」
李清照猜的沒錯,當時史進正是用一句「我能治好你的面疾」讓李師師選擇了他。
史進倒是能理解她的擔心,對她說道:「面罩摘下來。」
李師師怔了怔,雖然忐忑,但仍然聽話的把面罩摘下來,露出了布滿紅疙瘩的臉孔,頗有點嚇人。
史進卻是視若無睹,反倒是湊近了仔細打量。
甚至還把鼻子湊到近前,手掌扇動聞了聞。
李師師羞澀的低下頭,頎長的脖頸如同天鵝,心跳怦然加快。
史進卻不罷休,居然探出手指在她臉頰上輕輕滑動。
李師師又羞又怕,身體不由的顫抖了起來,心跳得快要從胸中跳出來了。
沒想到這人果然是個變態的登徒子,在車上就調戲起她了!
「你別緊張,我只是看看你用的是什麼化妝品。」
史進見李師師眼中含淚,一副待宰羔羊的可憐樣,心知她有所誤會,將手指捻了捻,又湊到鼻端聞了聞,開口解釋了一句。
李師師雖不知化妝品是什麼意思,但看史進臉色平靜,眼神清澈,心中倒是安穩了幾分。
「化妝品?」她疑惑的問道。
史進點了點頭,隨口說道:「嗯,就是胭脂什麼的。」
李師師這才明白過來,只是史進的下一句話又讓她心狂跳了起來。
「你第一次天葵是什麼時候來的?」
李師師又羞又窘,垂着眼帘不敢看他,小聲答道:「半......年前。」
史進點了點頭,退後些伸手。
「手給我。」
李師師把手伸出來,五指纖纖,宛如新撥蔥管。
史進握住她的手,摩挲了一下,卻是涼印印的微微顫抖。
小姑娘羞得脖子都紅了。
史進又看了李師師的腳一眼,李師師嚇得把蓮足縮回裙內。
好在史進並無意讓她脫鞋。
「你這手腳一年中都不怎麼暖吧?」史進開口問道。
李師師點了點頭,說道:「奴家一年到頭手腳都涼,只有夏天好些。」
「睡覺也不踏實?天葵來時腹中疼痛?」
「嗯。」李師師驚訝的抬起頭看了史進一眼,點了點頭。
她睡覺很淺,來天葵時更是疼痛難忍,這等私密事她自然羞於出口,卻被史進隨口到來,宛如親見,心中卻多了幾分信心。
史進鬆開她的手,轉扣寸關尺,雙目微閉開始凝神診脈。
李師師放鬆了些,見史進專注的樣子,偷偷打量他的臉孔。
眼前這少年長得確實英俊,劍眉如墨,鼻直唇薄,宛如刀削的臉孔有點蒼白。
片刻後,史進睜開眼,放開她的手。
李師師忙垂下眼帘,隨即又抬眼滿懷期冀的看着他。
史進手指在案上輕扣兩下,說道:「問題不大,回去後我給你配些藥喝喝,再塗一些藥膏,快的話半個月就能讓你漂漂亮亮的。」
李師師的面疾並不複雜。
她先天體質偏寒,其實就是陽氣不足,導致有點陰陽失調。
想必是李師師到汴梁後,水土不服又正好趕上發育期,加重了這個問題,引發了痘瘡。
一般調養一段時間也能控制住,但主要是她用的化妝品有問題,含有過敏源,才導致面疾久治不愈。
中醫的說法叫陰陽失調導致外邪入侵,西醫叫內分泌失調加皮膚過敏。
找到病因就好治了。
李師師大喜,突然跪倒向史進磕頭,泣道:「多謝公子再造之恩!」
史進忙把她拉起來,笑道:「你急着跪什麼,也不怕我騙你。」
李師師怔了下,片刻後方期期艾艾的道:「公子,你沒騙我吧?」
史進哈哈大笑,探手颳了下她的鼻子,「我騙你個小丫頭作甚。」
李師師嚇了一跳,向後縮了縮,瞪大了眼睛,有點羞惱,心卻放下了。
只是盼着早點到家配藥。
史進倒是能理解李師師的心情,她這行原本吃的就是青春飯,李師師險些因為面疾被打入深淵,如今峰迴路轉下難免失態。
回府後,史進不理杜鵑古怪的眼神,讓她給李師師先安排個房間安頓,隨後開了個藥方讓她去抓藥。
這時史進又想起王進,終究還是不甘心就此放棄,想了想又讓杜鵑安排買了些老人用的滋養補品,以探視王母的名義送過去,他是準備做水磨功夫了。
忙完這些後,史進也是感到睏倦,回房倒頭大睡,卻不知他今天的舉動如投石入湖,激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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