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客栈中又等了两天,算来已是熊延弼和祖大寿去赫图阿拉的第七天,依然没有两人的消息。这天晚上,昏黄的弯月挂在客栈前秃兀的杨树上方,越发显得天暗云低,外面的冷风吹得正劲,一声瘆人的嗷嚎声伴随着冷劲的风声飘进客栈内,众人心中一惊,知道狼群又要来了。店掌柜急忙吩咐各个房间里的客人点燃了杨树枝,将客栈的四面八方围了起来。做完这些众人快速返回各自的房间里。随着此起彼伏的狼嚎声,狼群随即狂啸而至。啸建功见这次狼群来的规模比上一次还要大,黑暗中目之所及全是恶狼。许多恶狼围着火圈急躁地转圈。一只恶狼在火圈外转了数圈,终于忍不住跃过火圈向里面跳了进来,喻建功刚刚用竹箭射死这只恶狼,又有几只恶狼跃过火圈,房间里有客人吓得尖叫起来。喻建功喊道:"大家别慌,把树枝点燃扔出去。"听见喻建功的声音,众人来不及细想,急忙点燃树枝扔出窗外,有的树枝扔到了狼的身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燃烧的树枝虽然减缓了群狼进攻的速度,但是却有越来越多的恶狼前扑后继地冲过火圈。喻建功箭矢如蝗地射向恶狼,饶是如此,却也难解危机。一只恶狼在跃过火圈后,又快速的绕过几枝燃烧的树枝,向东数第二间客房的窗户跃去。这间客房里面传来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孩童的哭叫声。喻建功刚刚射死一只恶狼,根本来不及搭箭再去射死这只恶狼,危急时刻,只见韩影将手中的一枚铁棱子射出,铁棱子准确的射入了这只狼的喉咙,恶狼当场毙命。
原来韩影担心丈夫安危,喻建功在窗户边射杀恶狼时,她始终站在喻建功身边,并从怀中掏出铁棱子暗器握在手里预防不测。喻建功回头向妻子报以感激的一笑,韩影立即用温柔的目光迎视了丈夫一下,她小声提醒喻建功道:"这些恶狼很不好对付的,不知道它们这一次为什么没像上一次那样吞食自己同类的尸体?"喻建功道:"狼群的行动也有一定的规则,可能是它们上一次回去后总结了它们失败的原因,这一次便选择了先一致对抗敌人吧。"两人说话间手却没有停懈,铁棱子和竹箭飞雨般射入狼群。群狼害怕竹箭和铁棱子的威力,不敢向西边的客房靠近,专门向东边的客房进攻,韩影很快用完了身上的铁棱子,只剩下喻建功一个人孤军奋战,奈何喻建功射箭的速度虽然快、准、狠,却依然快不过群狼进攻的速度,眼看一只恶狼就要跃进东数第一间客房,突然从狼群后面飞来的一支铁箭牢牢地将这只狼钉在了客房的房门上,随后黑压压的狼群的后方引起了一阵骚动,随着二声长长的马嘶声,借着窗外火把的照明,喻建功和韩影隐约看见狼群的后面有两匹马,马背上似乎驮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手握大刀拼命的向狼群砍杀,另一人手中的长剑不停的向群狼切、削、刺、剁。群狼害怕两人手中的利刃,纷纷向旁边溃散。
喻建功向窗外两人问道:"两位可是熊大哥和祖兄弟。"只听得手握大刀的那人遥遥答道:"正是愚兄,你可是喻建功兄弟吗?"喻建功大喜过望,答道:"大哥,我是建功,总算把你和祖兄弟给盼来了。"说话间,熊延弼和祖大寿的马匹已经跃进火圈里,两人挥舞着手中的刀剑杀得火圈里面的恶狼血飞肉溅,横尸满地。熊延弼和祖大寿的到来让喻建功和韩影的精神为之一振,喻建功对韩影道:"影妹你在房间里别出来,我到外面和熊大哥、祖兄弟一起杀狼去。"韩影嘱咐道:"大哥小心呀。"喻建功向妻子点了点头,提了玄宁剑冲出门外。
喻建功的玄宁剑虽不及黑金短刀那般削铁如泥,却也是极其锋利的武器,剑锋所到之处恶狼非死即伤,片刻功夫群狼伤亡不计其数。火圈之内的狼群已经被消灭得差不多了。一时之间,火圈外的狼群慑于三人的威力不敢跃进火圈里,只是在火圈外围焦跟不安地窜动穿梭,一时之间群狼无计可施。喻建功见火圈外围的狼群依然有许多,狼群虽然暂时不敢进攻,但是三人也没有好的退狼策略。喻建功对熊延弼和祖大寿说道:"熊大哥,祖兄弟咱们先进屋说话吧。"熊延弼和祖大寿应了一声:"好"。
三人迅速进了喻建功和韩影的房间。熊延弼开口问喻建功道:"兄弟约我和祖大寿来闾山见面,有什么事情吗?喻建功听得熊延弼这样说,不由得大吃一惊,他忙问道:"一周前难道不是大哥派人从宁远给我送了一份密函,密函上说你同祖大寿兄弟先去赫图阿拉刺探军情,三天后约我在闾山同你和祖大寿兄弟见面吗?"熊延弼道:"我给你写了一封密函说我同祖大寿去赫图阿拉刺探军情是不假,但是我们原定计划是在赫图阿拉刺探完努尔哈赤的军情后便直接回宁远。根本没打算邀约你在闾山会见。前两天我和祖大寿刚出赫图阿拉城,便看见你的副将陈涛,陈涛说你怕我们两个人出意外,命令他在赫图阿拉城外接应我和祖大寿两人。陈涛又说你在广宁闾山脚下等我们两人。我见是你的副将来接应我们,便没有起疑心,我们三人到了广宁后,陈涛便说你命令他把我们两人护送到广宁后要他马上回锦州,我和祖大寿在广宁县城内同陈涛分了手。陈涛向锦州方向奔去,我和祖大寿便来闾山找你了。喻建功怒道:"这么说我们都被陈涛给骗了,我那么信任他,他为什么要骗我?难道说陈涛是奸细,他同努尔哈赤是一伙的,要置我们于死地吗?"熊延弼沉吟道:"现在还不能判断陈涛是奸细,有可能他也是被人利用的,但是可以清楚地判断出我们现在的处境特别危险,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韩影说道:熊大哥所言极是,敌人把我们引到这里来,怕是想要把我们一网打尽,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不过现在狼群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我们怎么能冲得出去呢?"
喻建功英眉微皱,冥思苦想了片刻道:"我有一个主意,不知道大家认不认同?"韩影道:"什么主意,快点说出来听听。"喻建功道:"先把掌柜的叫来商量一下,我不知道我的这个办法行不行得通?"態延弼道:"好,我出去把掌柜的找来。"不待喻建功等人答话,熊延弼一人冲出了房间大喊道:"请掌柜的出来一下。"店掌柜闻声将房门开了一条缝,熊延弼进了掌柜的房间对他说:"我兄弟叫你到他的房间去一趟。"店掌柜害怕外面的群狼,不敢跟熊延弼走,熊延弼右手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像抓小鸡一样将他拉出门外,门外一只已经跃入火圈内的恶狼扑上前来便要嘶咬店掌柜,店掌柜吓得脸色苍白,熊延弼挥舞左手的大刀将那恶狼的半个头颅斜切下来,拖着吓得半死的店掌柜进了喻建功的房间。哈建功见掌柜的吓得浑身发抖,安慰他道:"掌柜的不用害怕,我想同你商量一下退狼的办法,请问你这店里还有多少只鸡?"店掌柜回答道:"活鸡有二十多只,地窖里面的冻鸡有一百只左右,客官问这个干嘛?"喻建功喜道:"怎么你这客栈里面还有地窖吗?地窖在什么地方?"店掌柜道:"地窖在西边柴房柴火堆的下面。"喻建功知道柴房紧换着他和韩影的房间,他见店掌柜一副害怕的样子,便道:"掌柜的,我想从你客栈的地窖里拿出二十只冻鸡,然后我骑马把狼群引开,这样你同你的客人便安全了!"熊延弼和祖大寿觉得喻建功的这个主意很好,谁料那店掌柜却摇头道:"客官是想用那二十只冻鸡将狼群引开吗?这个想法恐怕行不通,那些饿狼吃完了你丢下的二十只鸡后,还是会回到我们客栈的。"喻建功道:"我是想把狼群引出来后,快马回锦州,把我的部队调来斩杀这些恶狼。"店掌柜听得喻建功是明朝驻守锦州守备,能够搬得救兵来,脸上终于有了宽慰之色。韩影担心的对喻建功说:"大哥,这太危险了,我不同意你这么做。"喻建功温柔的望着娇妻,安慰道:"你放心,锦州离这里这么近,我不到一天便会回来。"熊延弼对韩影道:"我同建功一起去,我们兄弟二人有个照应,你同祖大寿留在客栈,保护好客栈里的百姓。"熊延弼武功高强,韩影是知道的,有他在喻建功身边,韩影心中的担心稍微减轻了一些。好像除了这个办法,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击退狼群了。更何况奸人有意将自己和丈夫、熊延弼、祖大寿引到闾山来,肯定是用意凶险,在这里多待一分钟,几人便会多一分危险。想到这里,韩影对两人道:"好吧,那你们一定要快去快回!"
喻建功和熊延弼两人推开房门,一只恶狼向喻建功的腿上咬去,喻建功侧过身子右手上翻,反手打在恶狼的后背上,那恶狼闷哼一声,瞬间毙命。熊延弼知道他用的是太极深厚的内功生生将那恶狼震死,忍不住赞叹道:"好俊的功夫。"喻建功谦逊道:"大哥过奖了。"喻建功怕恶狼吃了熊延弼和祖大寿的马,将两人的马拉进了柴房。熊延弼和喻建功进了柴房后,两人扒开柴火堆,果然发现下面有一个地窖。喻建功揭开上面的铁皮盖,见地窖里面一片漆黑,他点燃了一根木棒做火把,对熊延弼道:"大哥,我下去看一下。"喻建功拿着火把顺着台阶走了下去,到了地窖后,火把把地窖的情形照得清清楚楚,他欣喜地发现这个地窖的空间不小,这个客栈算上店掌柜和店小二及全部客人,也不过十五六人,这些人即便是全部被安置在地窖里面,地窖的空间也是绰绰有余。只是地窖不同外面通气,人长时间的待在地窖里面会窒息而亡。喻建功知道这个地窖的位置大概是柴房和马棚下面,他想了一下,在地窖顶上大约是马棚的位置用黑金短刀削了一个洞,这个洞的上方是马棚,上面有干草覆盖,自已和熊延弼走后,即使敌人找到客栈来,也绝对发现不了这里。想法已定,喻建功从地窖里面拿了二十只冻鸡出了地窖,把自己的主意告诉了熊延弼。熊延弼也觉得此法甚好,不管是敌人还是狼群均极难发现这里。
两人回到了客房,喻建功向店掌柜说讲述了让所有客人隐藏在地窖里避难的想法,店掌柜是一个胆子非常小的人,他害怕熊延弼和喻建功走了之后,他们的仇人会找到这里来,能够让所有人到地窖里面避难,当真是个好办法。熊延弼对祖大寿说道:"祖兄弟,我和喻兄弟走了以后,你在这里照顾好弟妹和客栈里的这些人。"祖大寿是土生土长的宁远人,辅佐熊延弼镇守宁远,是一个性格豪爽之人。他当即答应道:"两位哥哥放心吧,我一定做到。"熊延弼和喻建功把众人安置在地窖内,盖上了铁皮盖,重新将柴火放在了铁皮盖上面。两人每人手拎十只鸡,牵了各自的马匹出了柴房,翻身上马便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冲出火圈,群狼见有马匹冲来,纷纷退让,两匹马刚刚冲出狼群,众狼便沿着战马前进的方向蜂拥而随。路上的积雪经过两天的消融,虽然没有刚刚雪霁时那样深厚,却也非常滑软不利行走,好在两人的战马均是上等的良驹,在雪地上奔跑的速度并不慢。喻建功和熊延弼各自向身后的狼群抛了一只冻鸡,群狼拥上前扑而食之。只是这两只冻鸡便如杯水车薪一样,根本不能填饱群狼的肚子。喻建功和熊延弼又陆陆续续的向身后扔了几只鸡,乘着狼群分食冻鸡之际,已经远远的将狼群甩在身后。两人骑马沿着偏僻的道路向西南方向奔驰,走了大约二十里的路程,突然前面传来了纷沓错乱的"嘚嘚"的马蹄声。
两人心中惊骇不已,一种不祥之兆涌上两人的心头。在昏暗的月光和白雪的映衬下,那队人马迅速飞驰到两人面前,将两人团团包围起来。熊延弼和喻建功见敌人的骑兵有一百多人,且个个都是建州女真骑兵的装扮。为首的一位头目问端祥了两人片刻后问道:"你二人可是明军守将熊延弼和喻建功?"熊延弼和喻建功两人互相对视了一下,心知对方来者不善,熊延弼道:"我是右副都御使、辽东巡按熊延弼,这位是我兄弟锦州守备喻建功,你们是什么人?"那头目哈哈大笑道:"兄弟们,这下咱们要升官发财了,纳穆达里贝勒爷真是料事如神,他料得你二人要去锦州搬救兵,特命我在此等侯擒拿你二人回去。"熊延弼道:"你说的纳穆达里可是乌拉部落己亡贝勒满泰的三儿子?"那头目惊奇的看了一眼熊延了的道:"不错,我们贝勒爷正是乌拉部原贝勒满泰的三皇子,没想到你这南蛮子还真有有点见识?"熊延弼弼怒道:"我和喻兄弟同纳穆达里素不相识,无怨无仇,他为什么要与我们为敌。"那头目道:"我们贝勒爷是一个能审时度势的聪明人,如今他归顺在建州女真努尔哈赤麾下,贝勒爷足智多谋,能征善战,深得努尔哈赤的信任……"熊延弼不等那人说完卑鄙道:"努尔哈赤多次率兵攻打他们乌拉部落,乌拉现在的处境可以说是四面楚歌,摇摇欲坠,努尔哈赤对乌拉的凌辱,篇牍难书。他们的部队在乌拉的城池里,进行了残酷的血洗,财产被抢掠一空,妇女遭到奸淫,男丁遭到杀戮,纳穆达里不在乌拉奋勇保卫自己的部落,却甘愿成为要亡他部落的努尔哈赤的爪牙,是何道理?"那头目冷笑道:"纳穆达里贝勒是努尔哈赤大妃阿巴亥的亲哥哥,是堂堂正正的建州国的国舅,阿巴亥为努尔哈赤生了王子阿济格,深受努尔哈赤的宠爱,我们贝勒爷做为国舅也深得努尔哈赤的信任,所谓识实务者为俊杰,我们贝勒爷帮助努尔哈赤打天下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而你们明朝便是努尔哈赤统一天下的最大障碍,今日若是擒了守卫辽西的两员大将,不只是我们这些人能升官发财,纳穆达里贝勒更是会平步青云……" "呸",不等那名头目说完,喻建功便大声呵斥他道:"一派胡言乱语,看我不杀了你。"说罢握着手中的玄宁剑催马向那头目胸前刺去。那头目勒住马疆绳身子向旁边倾斜,避过了喻建功的玄宁剑。喻建功手腕一转,长剑向那头目的腰部横扫过来,那头目的头部一低,身子趴在马背上,躲过了喻建功的长箭。岂料喻建功这招是虚招,喻建功手中长剑一抖,玄宁剑直直的插入那头目的右腿上,那头目痛得瞬间从马背上翻滚了下来。
熊延弼看得明白,这一招分明是喻建功手下留情,要不然若是直接刺入他的后心或者头部,他哪里还能活命。哪知那头目却并不领情,他跌坐在地上一挥手命令士兵道:"捉活的,贝勒爷说了,活捉熊延弼、喻建功和祖大寿,他大大地有赏,兄弟们给我上呀,别让他们跑了。"众士兵听了主将的吩咐,策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张牙舞爪的向熊延弼和喻建功袭来。熊延弼和喻建功分别手持大刀和宝剑左砍右刺,瞬间将好几个敌人打下马去。熊延弼对喻建功道:"兄弟,敌人早有预谋,我们不能久战,否则便中了敌人的奸计了。弟妹和祖大寿他们怕是会同我们一样会有危险,我们不要在这里恋战了,马上回客栈同他们会合。"喻建功道:"大哥所言极是,我们这就回去。"
两人调转马头向东北方向突围。几名士兵拦住两人的去路,挥舞着手中的利刃向两人进攻。熊延弼和喻建功均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两人快速避开敌人的进攻并将这几个敌人击落马下,冲出打开的缺口向客栈方向奔驰。奔回几里地后便遇到了追随而来的狼群。两人各自将剩下的几只冻鸡丢入狼群中,狼群对突然出现的美食又是一阵疯抢,趁着群狼抢食冻鸡之际,熊延弼和喻建功的战马飞快跃过狼群疾速而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两人便到了客栈附近,远远的望见客栈已经被一群手持火把的官兵团团围住。通天的火光和积雪将天空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喻建功和熊延弼见这些官兵的穿着也同样是建州女真的骑兵装束,便知他们同刚才遇见的那些骑兵是一伙的。
客栈里面漆黑一片,想是隐藏在地窖里面的韩影、祖大寿和店掌柜等人并没有被发现,两人心中微微一宽,喻建功和熊延弼同时大喊一声:"杀呀……"两人双腿在马蹬上一勒,两匹战马吃痛奋力向前冲去,敌人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两人的战马已经冲到了敌人的阵营中,敌人顿时乱了阵脚,毫无防备的几名士兵顷刻间成了熊延弼的刀下鬼和喻建功的剑下魂。敌人仗着人多,很快将熊延弼和喻建功团团围住。借着火把的照明,喻建功发现他们当中有两个人正是前几天住在客栈中,第一次击退群狼后便马上从客栈退房急匆匆走掉的那两个人,只不过这两个人现在并不是马褂袍服的女真百姓装扮,而是一身女真骑兵装束,没想到这两个人真是奸细。此二人离开客栈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同韩影是夫妻,如今他们两人只见到自己却没有看见韩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想到此处喻建功心中一紧,他向两人怒斥道:"你们两个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两人中的稍微有些胖的那个人回答道:"我们兄弟两人知道你是一个英雄,只是我们各为其主,没办法,只好得罪了。"喻建功道:"这么说你们两人也同纳穆达里是一伙的?"那两人道:"我们只效忠努尔哈赤,不屑同纳穆达里这种卖国求荣的人为伙。"两人中略微瘦瘦一些的那个人也道:"不错,我们是努尔哈赤的部下,与纳穆达里没有半点关系。"喻建功道:"听你们这样说,是努尔哈赤派你们来的,他要怎样?"那瘦子接口道:"努尔哈赤贝勒请两位将军再到赫图阿拉一趟,有要事相商。"熊延弼冷哼一声说道:"怕是努尔哈赤不安好心要摆一场鸿门宴吧,你二人回去转告努尔哈赤,就说我们不想叨扰他。"那瘦子道:"两位如果不想跟我们走,那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说罢那人在马上拔剑便向喻建功刺去,喻建功抬起玄宁剑挡住那瘦子的剑,两剑相碰,顿闪金光,喻建功内力深厚,用劲奇大,那瘦子手中的剑被他震得脱手而出,虎口一阵阵麻痛。那胖子一看不好,挑枪来战,喻建功以一敌二,临危不乱。那边熊延弼手挥大刀接连将四、五个人砍落马下。两人同众官兵打得正酣,突然纷乱杂沓的马蹄声从远及近,显然是纳穆达里派遣的骑兵到了。
领兵的那名小头目见喻建功被几个官兵缠住,不能分身,便偷偷绕到他身后抖动手中的长枪向喻建功的后背刺去。喻建功听得身后生风,苦于正与几个官兵酣战,无暇顾及身后,眼看长枪便要刺入喻建功后心,突然从客栈里边飞出一柄长剑,那剑直直的插入那名小头目的后背。小头目即刻翻马毙命。喻建功见小头目后背上插的这柄剑正是韩影的宝剑,他心中挂念妻子安危,奋力向客栈里面冲去,到了客栈门口,喻建功下马进了自己同韩影住的房间,他见韩影捂着肚子表情痛苦的守在房间门口,一名妇女搀扶着她,喻建功忙问韩影道:"影妹怎么了?"那妇女道:"夫人应该是要生了。"喻建功奇道:"孩子怎么会提前这么多天出生?"问过这句话他在心中暗骂自己笨,一定是刚才韩影掷剑救她时用力太猛动了胎气,当下忙把妻子扶到坑上躺下。韩影感觉肚子越来越疼,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来,喻建功心疼妻子,这时外面兵器相撞和马匹的嘶叫声连绵不断,喻建功焦急外面的战况,对那位妇女道:"麻烦大嫂照顾看好我的妻子。"那妇女感激喻建功夫妇杀退狼群救了她的性命,忙回答道:"英雄只管去杀敌,夫人便交给我照看。"喻建功心下稍安冲出客栈,见祖大寿早已从柴房出来同熊延弼并肩作战与敌人厮杀在一起。那瘦子对他三人说道:"咱们只是奉了努尔哈赤贝勒的命令请几位官爷去一趟赫图阿拉,如果几位官爷不同意,我们只好烧了这家客栈了。"
喻建功知道瘦子和胖子想拿韩影、店掌柜等人的性命要挟己方三人,不禁又惊又怒,心想即便是这些人都隐藏在地窖中,一但客栈失火浓烟进入地窖中,地窖中的人便会被浓烟呛死,这可怎生是好?喻建功正觉无计可施之际,突然阵阵狼嚎声在众人耳畔响起,三人大喜,几百只饿狼又来客栈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众人当务之急不是互相厮杀而是将狼群击退。熊延弼说道:"大家如果再打下去,便都成了饿狼的腹中之食,我们必须同心合力把狼击退。"说话间狼群已到眼前,这些官兵大多生长在北方,知道狼群的厉害,因此人人不敢怠慢,饥饿的狼群冲上前撕咬官兵的马匹,许多马匹被咬中,马上的官兵连人带马跌倒在地,没被咬中的官兵挥动手中的兵器向着狼群发起进攻,一时之间,只见马鸣狼嚎,血肉四溅,一片狼藉。人狼酣战了大半夜,狼群已被消灭了一多半,剩下的几十头恶狼无心恋战,落荒而逃。女真官兵这边也死伤了上百人。
喻建功担心客栈中韩影的安危,正欲回到客房,只听得房间里传出了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喻建功心中大喜,知道妻子生了,他转身奔回客房。客房中韩影虚弱的躺在炕上,那妇人用棉被包了婴孩,对韩影和喻建功说道:"恭喜两位,是个小公子。"喻建功紧紧的握住了妻子的手,妇人将孩子送到两人面前,两人见孩子生得浓眉大眼,憨醇可爱,像极了喻建功。韩影喜极而泣,用手抚摸孩子柔软的小脸,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大哥,给孩子起个名字吧。"喻建功心想这孩子出生在广宁县,他出生时国难当头,自己和妻子身处险境,正所谓国恨家仇兼而有之,想到这里喻建功对韩影说道:"如今天下大乱,百姓都期望天下太平,四方平安,希望我们的孩子长大后能做一个胸怀济川之心,保家卫国的好男儿,这样也不枉你我生他一回。他出生在锦州广宁县,也算同这里有缘,不如就叫喻宁吧!"韩影喜道:"好,我们就叫他宁儿吧!"喻建功又道:"现在强敌就在眼前,情况危急,你赶紧抱着孩子离开这里,锦州城里不知是否安全,你就不要回去了,你从义州向西南方向走,在蒙古境内出关,到金陵投奔我师弟林恩泽夫妇去。"韩影同喻建功情意笃深,哪里肯听他的话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她连连摇头道:"大哥,你别说了,我是不会丢下你一个人逃命的。"喻建功心急如焚,他大声道:"怎么能说是你丢下我一个人逃命呢?我要你去金陵找我师弟、师妹正是要保全我们喻家的血脉呀!"韩影心乱如麻,沉默不语。喻建功拿起桌子上的毛笔,蘸墨快速给林恩泽书写了一封信,然后将信交给韩影,催促道:"快点走,再晚就来不及了!"韩影眼眶一红,泪水夺眶而出,喻建功从那妇人手中接过孩子,最后爱抚的看了孩子一眼,把孩子交给了韩影,又从自己怀中掏出了黑金短刀交给韩影防身用。喻建功对为韩影接生的妇人道:"谢谢大嫂的帮助,官兵只是想抓我们三人,他们同你无怨无仇,是不会伤害你的,你趁乱赶紧逃命吧。"那妇人感激喻建功击退群狼的救命之恩,对他说道:"如今夫人刚生下孩子,身体非常虚弱,正好也要回江南娘家去,不如我陪夫人一起去金陵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喻建功道:"谢谢大嫂,如此真是再好不过。"
喻建功推开房门,从柴房中牵出两匹马来,将来时的那辆轿子套在两匹马上,韩影抱着喻宁和那妇人一起上了轿子。喻建功左手挥舞玄宁剑,击落了射过来的几支箭,右手牵着一匹马的辔头,冲过官兵的骑兵阵,他用剑柄狠狠的各拍了一下两只马的屁股,两匹马快速向西南方向狂奔而去。众官兵拉动弓弩向马车奔驰的方向射去,无奈马车奔跑速度太快,箭矢射到一半便失去力量坠落在地。喻建功见韩影同那妇人远去,心中稍安,见熊延弼和祖大寿奋勇杀敌,同自己一样已是浑身血渍。
喻建功心中酸痛,对熊延弼和祖大寿说:"熊大哥、祖兄弟,我喻建功能同两位并肩作战,深感荣兴,今日我们能为国家而死,虽死而无憾,现在我们三人结拜为异姓兄弟如何。"其实喻建功早同熊延弼是结义兄弟,只是两人并未同祖大寿结义。熊延弼和祖大寿知道今天情况危急,凶多吉少,但能够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利益就算牺牲自己的性命也是在所不惜。熊延弼哈哈大笑道:"好兄弟,咱们三人在这么多敌人眼皮底下结为兄弟,也是美事一桩……"熊延弼把酒囊从腰间解了下来,拔出酒塞,咬破食指,将鲜血滴入了酒囊中,喻建功和祖大寿策马上前,分别咬破手指将鲜血滴入酒囊中,三人轮流接过酒囊,每人喝了一大口酒,顿觉神清气爽,精神大振。三人击掌鸣示今日如能杀出重围,以后一定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众官兵见三人大敌当前无所畏惧,纷纷为三人的豪气所感染,许多人竟为三人大声叫起好来。三人盟誓完毕拔出刀剑重新杀入敌群。正在这时东北方又传来了一声号角声,又有一大批人马如同风卷残云般奔驰而至,三人心中暗暗叫苦,此时三人身上均已伤痕累累,现在又增加了这么多官兵,看来今天是极难脱身了。
突然敌人的西南外围阵地传来了一阵刀枪相击的声音,一个声音大声喊道:大哥,我回来了,你和熊大哥、祖兄弟还在这里吗?"喻建功听出是韩影的声音,心中一惊,问道:"影妹,你怎么又回来了?"韩影道:"大哥,我不是说过,我是你的影子吗?你到哪里我便到哪里。我们是不可能分开的!"喻建功心中一阵感动,他挥舞着长剑,拼死向西南方向杀去,终于在敌营中同韩影会合,他对韩影喊道:"好,影妹,咱们要死一起死,要活一块活。"韩影向喻建功报以甜甜一笑。两人的马匹紧紧靠在一起。喻建功向熊延弼和祖大寿喊道:"大哥,三弟,咱们分开突围,我和韩影向南突围,你和祖兄弟向北突围。"熊延弼和祖大寿应道:"咱们后会有期。"喻建功和韩影的坐骑向南冲去,敌人的骑兵紧追不放,两人突然听见耳后生风,知道有利箭射来,忙将手中长剑舞成密密麻麻的剑花阻挡,韩影产后身体非常虚弱,动作没有喻建功那样灵活,有一只箭便要冲破箭花向韩影的胸前射去,喻建功大惊,连忙用玄宁剑击落了那支利箭,喻建功帮助韩影击落了利箭,可是他自己的身体却完全暴露在敌箭之下,有一支利箭射中了喻建功的心窝里,喻建功从马上跌落下来,韩影大惊失色,急忙从马上跳下来,这时一支利箭从后西射入了她的后背,韩影挣扎着向喻建功爬去,右手紧紧地握住了喻建功的左手……
原来韩影放心不下喻建功,将喻宁交给了那位妇人,嘱咐那位妇人将孩子送到金陵的恩泽帮。并将黑金宝剑、喻建功给林恩泽的信件以及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枚玉珮放在孩子的棉被里面。韩影在一个集市里买了一匹马,骑了马沿原路向东北方向返回,那妇人无奈只好一个人带着孩子向金陵方向而去。那妇人不敢在路上耽误时间,在一处集市上买了些干粮,又给孩子买了一些新鲜的羊奶,便不分昼夜的向着金陵疾奔。只两天两夜功夫,那妇人便到了金陵城内。金陵林恩泽的恩泽帮名满天下,那妇人很快找到了恩泽帮。恩泽帮中的弟子立即将妇人带到了林恩泽和苗书艳面前,听了那妇人的诉说,林恩泽夫妇犹如雷鸣电震,忙打开喻建功的书信,见信上书:'恩泽师弟、书艳师妹,日前惠鉴已收到,得书甚慰,今吾受乌拉贝勒纳穆达里暗算,身陷重围,为国家赴死之心已决,唯影妹和宁儿放心不下,敬请师弟、师妹念及同门之手足情深照顾吾之遗霜幼子,兄九泉之下不胜感激。愚兄建功手书绝笔!'林恩泽和苗书艳看了喻建功的亲笔信,泪如泉涌,悲恸万分。两人抱过喻宁仔细端祥,见这孩子清秀蕴藉,可爱动人,像极了喻建功,林恩泽柔声对喻宁说道:"孩子,从此以后你便是我们林家的孩子了。"苗书艳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说道:"娘这几天就要再为林家生下一个孩子,等你们长大了好好学习爹娘的本事,为你父母报仇雪恨!"
那妇人完成了喻建功和韩影的遗愿,便向林恩泽夫妇告辞,林恩泽感念她不辞辛苦的将孩子送到林家,给了她十两黄金,那妇人拜谢了林恩泽夫妇,便告辞而去。林恩泽对苗书艳说道:"书艳,我想多带几名弟子和家丁去一趟关外的广宁,看看能不能找到师兄夫妇的遗体。"苗书艳迟疑了一下道:"也好,你找到他们夫妇的遗体便将他们好好安葬了吧。"
林恩泽带了弟子、家丁十余人骑了快马披星戴月的向关外飞驰,不到两日便到了山海关。众人换上了女真人服饰,扮作女真商人模样来到了广宁闾山脚下,林恩泽见这里只有一家无人居住的破旧的客栈,客栈前方尸横遍地,枯骨嶙峋,惨不忍睹……众人挨个检查了这些尸体,都没发现喻建功和韩影的尸体。林恩泽寻思难道他夫妇二人侥幸脱险没死吗?林恩泽又率领众人向闾山方向行进,在闾山脚下一片浓郁的松柏下,林恩泽发现了喻建功夫妇的墓地,墓前一块木制的碑上用剑刻着:义弟喻建功、女侠韩影之墓。林恩泽不知何人将师兄夫妇两人葬于此,但见两人入土为安,心中稍慰。林恩泽跪在两人的墓前发誓道:"请师兄师嫂放心,我一定好好教宁儿武功,将他抚养成人,让他杀了你们的仇人纳穆达里,为你们报仇雪恨!"誓毕林恩泽缓缓站了起来,给喻建功和韩影烧了冥纸。他心中挂念苗书艳,知道苗书艳这两天便会生下孩子,便即带领众人快马加鞭返回金陵。
林恩泽到了金陵家中,下人禀报说苗书艳刚刚于几个时辰前生下了一个女孩,林恩泽大喜,急忙进入内室,见苗书艳安静的躺在床上,女儿紧紧地依偎在他身边,林恩泽抱起女儿仔细端祥,见孩子生得粉白可爱,玉雪莹洁,非常讨人喜欢,林恩泽欢喜道:"我林恩泽有女儿了,有女儿了。"他又激动的对苗书艳道:"谢谢你呀,书艳,为我生下了这么好的孩子。"苗书艳娇嗔道:"师兄,给女儿取个名字吧。"林恩泽略一恩付,说道:"女儿生的这么隽秀,就叫林秀吧,这个名字不单单是因为孩子长相秀美,更是因为我希望她长大后能够木秀于林。"苗书艳对丈夫给女儿取的名字很满意,她对林恩泽说道:"师兄,现在咱们有三个孩子了,宁儿仅比秀儿年长不到六天,我们可以对外宣称宁儿和秀儿是双胞胎,等宁儿将来长大了,我们再找机会告诉他身世。"林恩泽心中暗赞妻子想的周到,他对苗书艳说道:"我们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师兄夫妇的血脉。"(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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