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忍着不快:“表姨,你进我们屋子了?”
老太婆脸上颜色都没有变:“秋莹没在家,我看屋里挺乱,顺手给你们归置了一下,那啥,这衣服我看都过时了,想着秋莹肯定不会再穿了……”看我面色不好,才讪讪取下链子和镯子:“瞧着好看,我戴上试试……表姨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这么好的玩意儿呢。
原来你丈母娘说你们在江城混得不错我还不信,现在信了。”
我们混得好不好关你毛线啊?
我书房里的书怎么少了那么多?
“那啥,我看那堆书怪碍事,从院里叫了一个收废品的上来……一共卖了十八块钱,钱在我兜里呢。”
哪里是一堆?那是我书架上摆着的!
其中任意一本都不止几十块钱!
这哪里是亲戚,这是来拆我家的啊!
3.
老太婆煮的肉蛋管够,一家人围着吃得热火朝天,顺嘴流油,桌上明明有抽纸,可四个人愣是随意在沙发上擦着自己的油爪子。
枯瘦的男孩瞥见了酒柜:“姐夫,光吃太腻了,整两口呗?”
老头也抬头往那边看:“是有点腻。”
两个人喝了两瓶江城大曲。
老太太和闺女自顾开冰箱取饮料,一口肉一口饮料,美得不要不要。到了睡觉环节,老太太挥斥方遒,老两口占据了次卧,肥胖的女儿安排进了客房,又指着儿子:“狗儿,你和你姐夫睡一起,他屋里的床够大,还软,舒服的很。”
这是我的床她都躺过了?这也忒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
毕竟是亲戚,我忍我忍,我再忍。
表姨夫近段时间进食时咽喉部有异物感,安南县医院初诊为食管炎,建议做进一步检查,老太太当即在人家门诊开骂:“你看得准不准啊?我们家表外甥女婿在江城开大公司的、我娘家兄弟媳妇的二舅妈家的表姑夫在中南海开大轮船的,你要是跟我瞎咧咧,咱可不算完!我瞧你就是想让我们多花冤枉钱!”
气得人家大夫直接喊了保安。
我躲在卫生间里和老婆抱怨她娘家亲戚的不堪,她告诉我她妈说的情况。
不行,这样的人不能招惹,我准备快刀斩乱麻,和这一家人一拍两散。
我给物业打电话,如此这般交待了一番。物业经理亲自上来了:“胡先生,接到举报,说你家屋里养鸡,根据江城市相关规定,要么您自己马上处理,要么我们帮您处理!”
我接话:“老家人刚带来的,我让她们尽快处理!”
“处理什么处理?我们在自己家里养鸡怎么了?你是从那儿冒出来的一咕嘟大头蒜!”
老太太从卫生间出来,裤子还没系好就跳着脚骂,边骂还边拍屁股打胯。
她家那个“有缸粗,没缸高,除了屁股就是腰”的女儿上去把物业经理推了一跟头:“小四眼子找抽不是!”
狗子和他老爹也拱上去,跃跃欲试。
我冲物业经理递眼色,他举起对讲呼叫:“保安,保安……”
四个保安,个个膀大腰圆,手里还拎着橡胶棒。因为有我的默许,极有素质的人玩了一次赖:“本来你们可以自行处理的,现在不行了,必须交由我们处理!”
老太太还要撒泼,物业经理拿出手机:“胡先生,你家亲戚再这样,我只能报警处理了!”
我站了出来:“这样好不好,她们刚来,城里的情况不太熟,看在我的面子上,这次先这样吧!”
几个保安把兔子、鸡逮走了,老太太一家没敢造次。
我养在阳台上的一盆兰花啊,那可是一个客户送我的宝贝,已经被糟蹋的不成样子。
4.
我带他们去了江北省人民医院,我帮他们挂了号,医生开了检查单子,各种检查费超过三千块,一家四口人心安理得地看着,等我拿缴费。
检查结果出来,我接了一个电话,回来时老太太如丧考妣:“云伢子,医生说你姨夫得的是食管癌,得住院,手术费什么的要50000块钱,俺们出门时就带了6000块,你帮老姨垫45000吧!
你放心,咱家给狗剩娶媳妇的钱存了大十几万呢,等缓过神,你花的这些小钱一总儿都还给你。”
救人如救火,这个时候我不敢有任何磕绊。
看我掏钱包,这家人的四双眼睛几乎冒出火花。
我掏出银行卡:“把缴费单和5000块钱给我,我去帮姨夫缴了!”
老太太拿钱的动作极为勉强,好像这钱是给我花一样。
收费窗口,工作人员把现金退了回来:“直接从卡里刷50000算了。”
病房里安顿好,老太太又支使着:“云伢子,你去给狗剩买张床,让他睡在这里陪着你姨夫,再到外面宾馆给我和你翠花妹子订个房间,顺道再把饭买回来。”
45000都出了,也不差这几个钱,办完一切,老太太说:“你忙,明天就不用过来了。”
善解人意的样子多少让我有点意外。
看着家里被折腾得不像样子,再想想自己还出了近五万块钱,忍不住又给老婆吐槽。
秋莹也很不爽:“这一家人怎么这个样子呢!我妈也是,这亲戚我都不认识,还非让咱管!”
晚上,物业经理过来敲门:“胡老师,我也是农村出来的,可我还是觉得你家这些亲戚没品!”顺手把一个大饭盒递到我手里:“那些货把兔肉吃完了,给你留了两个鸡腿,你别说,味儿就是不错。”
第二天,先到公司安排了一下,又驱车来到医院,却看到表姨夫的病床是空的。
到护士站去问,值班护士一脸嫌弃:“什么人啊,本来就是一个食管炎,却哭着喊着非要住院,还一下子交50000块钱的住院费,住了一晚上又家里着火一样闹着出院!”
食管炎?不是食管癌吗?住院是自己要求的?
匆匆下楼到办理出院手续的窗口,看到一家人大包小包在排队,我躲在一边打电话给狗剩:
“表弟,你们在医院没事儿吧?”
“没事啊姐夫,好着呢,你只管忙,不用操心这边了!”
“那好,我这两天出差去外地,回来再去看姨夫噢!”
“好哩表哥,你忙吧。”
电话挂掉,我看到一家人头顶头凑在一起嘀咕什么。
刚回到公司,电话响了,是狗剩打来的:“姐夫,你搁那儿呢?”
“高铁上呢,咋了表弟?”
“这个,这个……”
电话被老太太抢了过去:“那个啥,你姨夫说在江城看病老花钱了,吵着回咱安南瞧。”
我做出很意外的样子:“我姨夫这么重的病,还是在省院看更好些吧?”
“医生都说了,化疗的药就那些,在那儿看都一样……”
“那行吧,你们办手续吧,我就不能送你们了。”
“可是,可是,她们说你缴的钱还得退到你卡里?狗剩来办的出院手续,要不你给里面的人说说退给狗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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