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补梦 11: 第11章泼猴扮娇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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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悟空站在山脚下,抬头望向那高高在上的庙宇。他本是来寻访秦始皇的,却不想在这荒郊野岭,撞见一座如此古怪的庙宇。说它古怪,一来是这庙宇的选址,既不在山清水秀之处,也不在闹市街边,孤零零地立在这荒山野岭,倒像个被遗忘的角落;二来是这庙宇的风格,既不像佛家的庄严肃穆,也不像道家的清静无为,倒像个凡夫俗子随意搭建的草台班子,处处透着古怪和滑稽。 0
 
悟空正自纳闷,忽见那高阁之上端坐一人,黑头黑脸,也不知是原本的泥塑颜色,还是被这山野的风吹日晒染成了这般模样,远远望去,倒像口大黑锅倒扣在那里,说不出的怪异。悟空忍不住笑道:“这古人世界里也有强盗不成?将自己涂成这般模样,是怕别人认不出他是贼吗?还要跑到这高台上,也不知是要示众,还是要自鸣得意?” 0
 
他缓步上前,想瞧个仔细。走近了几步,才看清那黑脸汉子竟是一尊神像,只是这神像也做得太过粗糙了些,除了黑,便只剩下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一般。悟空挠了挠猴脑袋,心中暗自思忖:“这黑脸膛,莫不是那三国里的张飞张翼德?想来想去,也只有他生得这般凶神恶煞了。只是这庙宇如此简陋,也不知供奉的到底是哪路神仙?” 0
 
正想着,悟空一个筋斗翻到高台之下,一根石杆赫然立于眼前,杆子上挑着一面飞白旗,上书六个紫色大字:先汉名士项羽。 0
 
“哈哈哈……”孙悟空顿时笑得前仰后合,直拍大腿,眼泪都笑出来了,“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俺老孙一路走来,见那泥胎塑像无数,却从未见过这般错认的!这黑脸膛,竟被认作那乌江自刎的楚霸王?想那项羽何等英雄人物,力能扛鼎,气吞山河,岂能有这等粗鄙不堪的形貌?” 0
 
他笑完,又觉得有趣,便纵身一跃,跳上高台,围着那神像转了几圈,啧啧称奇:“这人间,果真是有趣得紧,是非黑白,真假对错,全凭后人一张嘴,便能颠倒乾坤。想那项羽,生前何等威风,到头来,却落得个身首分离的下场,连自己的名声都保不住,真是可悲可叹!” 0
 
当时又转一念道:“哎哟!我老孙专为寻秦始皇借他那个‘驱山铎子’,所以钻入这古人世界来。项羽在他后头,如今也见着了,秦始皇却为何还不出现?我姑且,到那台上会一会项羽,向他打听一下秦始皇的消息,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 0
 
悟空正自感慨寻思,忽听得一阵吴侬软语,如泣如诉,细听之下,却是在唤“虞美人,虞美人”。 0
 
悟空搭手远眺,只见高阁之下有一所碧草朱栏,鸟啼花乱去处,坐着一个美人,定睛一看,原来就是虞姬。虞姬身边还站着几个婢女。 0
 
细听那声音凄婉动人,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思念和哀伤。悟空心中一动,暗道:“想那虞姬,也是个痴情女子,为了项羽,甘愿放弃荣华富贵,随他出生入死,最终殉情。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英雄难过美人关,却也未必懂得珍惜眼前人。” 0
 
他抬头望向远方,只见夕阳西下,天边一片火红,仿佛在燃烧着无尽的战火和英雄的梦想。悟空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悲凉,他想起了自己的命运,他想起了一些过往,曾经不可一世的齐天豪情,最终也化作了尘埃。 0
 
绿珠楼的尴尬闹剧还历历如新,这人间,怎么到处都有这般痴男怨女的故事?悟空心中暗道:“这绿珠楼里的老孙,如今又跑到这儿来了!也罢,也罢,由他去吧,我且不去管他!”既来之,则安之,索就陪他们演上一出。 0
 
他摇身一变,化作虞姬的模样,一袭素衣,身姿婀娜,款款登上高台。只见她从袖中取出一方冰罗帕子,半遮着脸,不住地拭泪。一双妙目,却似怨似怒地望着项羽,那眼神复杂难辨,似有万语千言,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0
 
项羽见了这美人垂泪,心下大惊,慌忙跪倒在地,连声问道:“美人这是何故?可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惹你伤心了?”他本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此刻却卑微如尘埃,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0
 
悟空背过身去,并不理睬,只顾垂泪,任凭那帕子上的泪水,打湿了衣襟。那哭声,时而低泣,时而抽噎,直听得人心碎神伤。 0
 
项羽见状,更是焦急万分,他顾不得英雄气概,只得一路跪行到悟空面前,哀声说道:“美人啊,我求求你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你我夫妻一场,你便说句话,也好让我死个明白啊!” 0
 
 
悟空依旧不发一言,只是默默垂泪。他本是无法无天的齐天大圣,此刻却装出一副柔弱无助的模样,直看得项羽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0
 
项羽见这美人哭得伤心欲绝,心中更是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陪着悟空一起垂泪。他堂堂七尺男儿,此刻却像个孩子般无助,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0
 
悟空见时机已到,这才转过身来,用手一指项羽,娇声说道:“你这没良心的,枉自称什么西楚霸王!连一个弱女子都护不住,还有何面目坐在这高台之上!”说罢,又是一阵痛哭流涕,直哭得梨花带雨。 0
 
项羽听了,只是不住地哭泣,也不敢答话。他自知愧对虞姬,如今面对这等质问,更是无言以对。 0
 
悟空见他可怜,心中不忍,便伸手将他扶起,柔声说道:“常言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我夫妻一体,日后切不可再如此了!” 0
 
项羽闻言,这才止住哭声,抬起头来,望着悟空,问道:“美人此话从何说起?我见你愁眉不展,心如刀绞,这七尺之躯,便是不要也罢!你快些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也好让我替你分忧!” 0
 
 
“大王有所不知……”悟空欲言又止,美目中盈满了泪水,仿佛随时都会决堤而下。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珠,却拭去一串又来一串,宛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砸在项羽的心上,砸得他心慌意乱。 0
 
“究竟是谁?爱妃快快说来,莫要急坏了身子!”项羽见她如此伤心,心急如焚,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干着急。 0
 
悟空哽咽着说道:“适才妾身在藤榻上小憩,迷迷糊糊间,忽觉窗外有异响。妾身起身查看,竟看到一个毛脸雷公嘴的猴子,从那玉兰树上一跃而下,直奔妾身而来!” 0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仿佛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之中,娇躯微微颤抖。 0
 
项羽一听,顿时勃然大怒:“什么?竟有这等事!我这就去取我的虎头盘龙戟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欺负到我的头上!”说罢,便要转身去取兵器。 0
 
“大王且慢!”悟空一把拉住他,焦急地说道,“那猴子狡猾奸诈,大王万万不可轻敌啊!” 0
 
“他到底想干什么?”项羽怒火中烧,恨不得将那猴子碎尸万段。 0
 
悟空咬了咬嘴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才说道:“那猴子……那猴子他……他轻薄于我……” 0
 
“什么?!”项羽如遭雷击,双目圆睁,怒火几乎要从眼中喷射出来,“他竟敢如此大胆!我定要将他抽筋扒皮,方解心头之恨!” 0
 
 
悟空见他如此愤怒,心中暗喜,却仍旧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继续说道:“那猴子不仅轻薄于我,还……还……” 0
 
 
“他还做了什么?!”项羽急切地问道。 0
 
悟空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一句话:“他还……他还变成我的模样,想要迷惑大王!他说……说大王您只是一介凡人,不配拥有我,他要带我回花果山,做他的压寨夫人……” 0
 
“什么?!”听到这句话,项羽顿时如五雷轰顶,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在地。他怎么也没想到,那猴子竟然如此卑鄙无耻,竟然想出如此歹毒的计谋!他堂堂西楚霸王,差点被一只猴子玩弄于股掌之间,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去! 0
 
“大王,你要为妾身做主啊!”悟空哭得哽哽咽咽。 0
 
项羽此时早已怒火攻心,失去了理智,哪里还听得进去其他?他怒吼一声:“杀了这厮!”便从阁上跳了下来,径直奔到花荫藤榻边,一刀砍下了虞姬的头颅。 0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洁白的床单,也染红了项羽的双眼。 0
 
“大王……”侍女们素手掩唇,花容失色,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华美的丝绸裙摆如水波般散开,更衬出她们的惊恐无措。 0
 
“不许哭!这是个假货,已经被我杀了!”项羽声如洪钟,却掩盖不住其中颤抖的嘶哑,“真的在那边的阁楼上!”他扔掉手中滴血的宝剑,踉跄着指向远处的高台,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0
 
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疯狂的边缘挣扎,寻找着最后一丝慰藉,一丝希望,能够证明他并非一错再错。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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