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的速度快如闪电,眨眼间雪浪便如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几人根本来不及深思熟虑,只能本能地撒腿向山下狂奔。然而,即使他们拥有再高超的轻功,也难以逃脱雪崩的魔掌。仅仅跑了不到一里路,那遮天蔽日、雪尘飞扬的巨大雪浪,就如同白色的海啸一般奔腾而下,气势磅礴,令人毛骨悚然。在这惊心动魄的时刻,几人虽然近在咫尺,却被漫天的雪尘遮蔽了视线,根本无法看清彼此的面目表情。林秀怀中的两个女婴显然受到了极度的惊吓,顿时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在这冰天雪地中显得格外凄惨。林宁心急如焚,他一边奋力奔跑,一边大声呼喊:“秀儿,你跟紧我!”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惊叫传来。原来,白玉峰突然发现脚下的雪地突然向下塌陷,他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随着雪堆的坠落而急速下滑。
林宁和林秀见状,同时大惊失色。他们心急如焚,毫不犹豫地同时伸手去拽白玉峰。然而,由于林宁背着袁月明,而林秀则怀抱两个女婴,行动受到了极大的限制,速度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眨眼间,白玉峰的身体便如流星般迅速消失在几人的视线之中,仿佛被那白色的雪浪吞噬了一般。林秀心急似火,她的声音在狂风怒号的雪地上回荡:"玉峰,你不要吓我,你快点上来呀!"然而她的叫喊声却没有一丝回音。林秀的呼喊声越来越大,泪水模糊了双眼,但她仍然不停地喊着:“玉峰,你在哪里啊?你快回答我啊!”与此同时,林宁迅速将袁月明放在雪地上,没有丝毫犹豫,他纵身一跃,跳入了那深不见底的雪坑中雪坑内一片漆黑,林宁顺着雪坡急速下滑,耳边只听得见呼呼的风声和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他下滑了大约一百多米,终于看到了白玉峰衣衫的一角。林宁心中一喜,连忙加快速度,用手快速扒开上面的积雪。当他终于看清白玉峰的面容时,心中不禁一紧——白玉峰面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仿佛随时都可能断气。“玉峰,别怕,我来救你上去!”林宁大声喊道,“你抱紧我!”白玉峰慢慢地睁开双眼,林宁吃力地背起白玉峰,开始艰难地向上攀爬。然而,雪堆异常松软,每一步都让他感觉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稍不注意就会滑倒。而且,白玉峰因为受伤而浑身无力,身体不断从林宁的后背上滑落。
林宁咬紧牙关,拼命用手抓住雪壁,试图稳住身体。但就在他即将爬出雪坑的一刹那,白玉峰的身体突然失去了平衡,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直地坠落到深不见底的雪坑深处。“不!”林宁失声惊叫,眼睁睁地看着白玉峰的身影在眼前消失。在坠落的瞬间,白玉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喊道:“二哥,替我照顾秀儿她们母子三人,还有……熊延弼老英雄不是袁姑娘杀的,是我和杨岩等人杀的!”随着这声呼喊,白玉峰的身体彻底消失在了黑暗的雪坑深处,仿佛被这片无尽的白雪吞噬了一般,再也没有了任何踪迹。
林宁凝视着白玉峰消失的方向,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尽管白玉峰作恶多端,但毕竟他是林秀的丈夫,林宁实在不忍心看到他就这样离开人世。同时,林宁对自己错怪小师妹袁月明深感愧疚和自责。她无辜地遭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错误判断。如果不是白玉峰在临死前突然良心发现,道出了事情的真相,林宁恐怕还会继续冤枉小师妹,让她承受更多的痛苦。这些念头在林宁的脑海中如闪电般迅速闪过,他深知此时此刻并非悲伤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着他去处理。他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咬咬牙,艰难地继续向上攀爬。
终于,林宁回到了雪地上。林秀早已焦急地守候在那里,一见到他,便迫不及待地迎上来,急切地问道:“二哥,玉峰呢?”林宁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说道:“玉峰他……没能救上来。”林秀闻言,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晃,差点跌倒在地。她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瞬间涌出眼眶。林宁见状,连忙上前扶住林秀,安慰道:“秀儿,我知道你很难过,但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以免遭遇其他危险。”说罢,林宁背起袁月明,对林秀说:“秀儿,走吧,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林秀就像完全没有听到林宁的话语一样,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已经被大雪淹没的雪坑,仿佛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的注意力。无情的风雪肆意地吹打在她身上,却无法让她移动分毫,渐渐地,她整个人都被包裹成了一个雪人,与周围的雪景融为一体。过了好一会儿,林秀才缓缓地转过身子,她的动作显得有些迟缓,就好像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一样。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宁,嘴唇轻启,用一种近乎冷漠的语气说道:“二哥,玉峰他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我替他向你道个歉。可是,不管怎样,他终究是我的丈夫,我实在是恨不起来啊!”话音未落,林秀突然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直直地跳进了那个埋葬着白玉峰的雪坑。就在她的身体即将坠入深坑的一刹那,时间似乎都停止了流动。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林秀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将两个女儿朝着林宁的方向用力抛去。那一瞬间,她的动作是如此的决绝,仿佛这一抛就是她生命的全部意义。
两个女儿被林秀抛出后,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稳稳地落在了林宁的怀里。林秀看着女儿们脱离了危险,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紧接着,她的身影便如同一片轻盈的雪花一般,缓缓地飘进了那深深的雪坑之中,最终消失在了茫茫白雪之下。林宁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雪坑的方向,仿佛能透过那厚厚的积雪看到里面的情景。他的眼中充满了悲痛和震撼,泪水夺眶而出。此时此刻,周围的世界仿佛都凝固了,一切都变得异常安静,只有那纷纷扬扬的雪花还在轻轻地飘落,仿佛是在为林秀的勇敢和决绝而默哀。林宁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雪地里显得格外凄厉,他绝望地大声呼喊着:“不要啊,秀儿!爹和娘还在等着你回家呢,你怎么能就这样扔下他们两位老人家不管呀!”然而,那巨大的雪坑却像一个无底洞一般,没有丝毫的回应。林宁呼喊的声音在空旷的雪野上被风撕扯得支离破碎。
白如云和白若水似乎也感受到了妈妈的离去,她们在林宁的怀中瑟瑟发抖,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就像一把把利剑,直刺林宁和丛蓉的心窝,让他们心痛欲裂。林宁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痛苦,他将两个女婴交给丛蓉后,像发疯了一样,猛地跳进了雪坑。雪坑内的光线十分昏暗,他只能凭借着微弱的光线和对林秀的熟悉,一边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一边在那厚厚的积雪中艰难地摸索着。突然,他的手好像碰到了一个柔软的物体,心中不禁一喜。他急忙将那个物体抱在怀里,定睛一看,果然是林秀!他的心跳瞬间加速,连忙将林秀紧紧地搂在怀中。可是,当他看到林秀的模样时,心中的喜悦瞬间被担忧所取代。只见林秀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冻得青紫,气息也十分微弱,仿佛随时都可能离他而去。
“秀儿,秀儿!你醒醒啊!”林宁的声音在肆虐的雪地里显得格外凄厉,他的身体因为恐惧和绝望而颤抖着,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出眼眶。他紧紧地抱住林秀,仿佛这样就能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林秀的身体在他怀里显得那么单薄和脆弱,仿佛风一吹就会飘散。林宁拼命地摇晃着林秀,希望能唤醒她,但她却毫无反应,只有那苍白如纸的脸色和紧闭的双眼让林宁感到一阵绝望。风似乎小了些,但这彻骨的寒冷却并没有因此而减弱,反而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不断地侵蚀着林宁的身体和心灵。他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双手也因为长时间暴露在寒冷中而失去了知觉,但他却浑然不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林秀醒过来。他不停地在林秀耳边轻声呼唤,声音中充满了痛苦和哀求,“秀儿,你醒醒啊,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变得如此漫长,林宁不知道自己这样呼唤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快嘶哑了。就在林宁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林秀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他心中一喜,连忙凑近林秀的耳边,轻声说道:“秀儿,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快睁开眼睛看看我……”
过了一会儿,林秀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了,那是一双失去了光彩的眼睛,显得异常虚弱。她看着林宁,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微笑,用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二哥,我……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替我照顾好两个孩子……”说完,林秀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林宁的心如坠冰窖,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滚落下来。“不会的,秀儿,我们都会没事的,我带你回家……”林宁喃喃地说道,他吃力地站起身来,怀里紧紧抱着林秀,一步一步艰难地向雪坑上方攀爬。
狂风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裹挟着暴雪,猛烈地肆虐着。那暴雪就像是无数尖锐的冰刀,无情地割在林宁的脸上和手上,带来刺骨的疼痛。每迈出一步,他都要在厚厚的积雪中艰难地挣扎许久,仿佛双腿被千斤重担压住一般,难以挪动。但林宁的眼神始终坚定如磐石,没有丝毫动摇。他紧紧地抱着怀中的林秀,仿佛她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希望,即使她的身体越来越僵硬,没有了一丝温度,他也浑然不顾。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不断地落在他们身上,很快便将两人的身躯完全覆盖。远远望去,他们就像是一座在艰难前行的冰雪雕塑,在这白茫茫的雪世界里显得格外渺小和孤独。
林宁的体力在这艰难的攀爬过程中被一点点地耗尽,他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而沉重,每一次喘息都像是在与死神抗争。他的膝盖多次因为陷入雪中而险些摔倒,但每次他都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对林秀的执着,艰难地稳住了身形。此时此刻,他的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和自己沉重的心跳声,那声音在这空旷的雪坑中回荡,仿佛是他与命运抗争的呐喊。终于,在一次几乎力竭的努力后,林宁的手抓到了雪坑边缘的石头,她咬紧牙关,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和林秀拖出了雪坑。
林宁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软绵绵地躺在雪坑前,双眼空洞无神,泪水却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源源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然而,这些泪水还没来得及在他苍白的脸颊上流淌,就被刺骨的严寒瞬间冻结成了冰碴,贴在他的脸上,让他感到一阵刺痛。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过去,那些与林秀、胡雪吟和林成一起在云山岛上度过的美好时光。那时的他们,无忧无虑,尽情地享受着诗歌和赋文带来的乐趣。他们在岛上吟诗、作对、赋词,彼此切磋,相互学习,笑声和欢呼声在海风中回荡。那是一段多么快乐、多么难忘的日子啊!
可是,如今的一切都已变得面目全非。胡雪吟远走东瀛,林成也离家出走,杳无音讯。而林秀如今却命丧寒冷的关外,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世事无常,就像那花开花落,有盛开的时候,也必然会有凋谢的一天。人与人之间的相逢相聚,本就是一场偶然,谁也无法预料到最终的结局。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无论曾经多么欢乐,多么热闹,最终都要面对曲终人散的时刻。而那无尽的落寞,却会在欢歌笑语之后,如影随形地缠绕着每一个人。此时,狂风卷起的雪浪声在林宁的耳边呼啸着,那声音越发地凄婉,仿佛是在为林秀的红颜薄命而悲鸣,又似乎是在质问命运的不公。林宁沉浸在这悲伤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他后悔自己来到了长白山,如果他没有来这里,林秀就不会死,袁月明也不会身中剧毒。悔意与相思交织,在心底翻涌。那未消的悔意,就像这无尽的黑夜,笼罩着他,让他不知该如何寻得解脱,只能躺在这怒号的风雪中,继续品尝这命运给予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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