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倒了多大的霉,差点以为半夜遇鬼。”
萧枫在恍惚中隐约听到一个陌生少年的声音,那嗓音轻柔且带着些许清爽之意,听起来年岁似乎并不大。
瞧着躺在身后稻草堆里的萧枫,叶晨坐在一旁烤着火,先将双手凑近火苗,来回翻转着暖了暖,随后才从自己的侧腰缓缓抽出一把短刀在火光下端摩,这刀是他方才在那堆死人堆里搜捡到的。
说起来刚才那场景也是够吓人,要不是他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时代新青年不信妖魔鬼怪恐怕他可是要被吓死了,某人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的囧样。
火堆上的火苗微微跳动,泛着寒光的刀刃在火光下照亮叶晨略显稚嫩清瘦的侧脸。
在这个时代,刀剑虽说不上是管制器械,但也是寻常家庭难以负担得起的武器。叶晨拿起摆在地上那堆叮当作响的破铜烂铁,逐一甄别,仔仔细细地挑了一把看起来比较实用的匕首,小心翼翼地揣进兜里,这样他后面的路上有个趁手的武器也算是多一点保障。
“呜……”
突然,身后传来几道沉闷的呜呜声。
叶晨猛地转过头向后看去,正是他之前一路费力拖回来的那具“尸体”发出的动静。
萧枫比叶晨高出一头有余,身子自然也沉重许多。叶晨瞧了瞧沿着山庙门口一路滑进来的泥水,不禁撇了撇嘴。
萧枫样貌衣着虽然被泥水血渍遮盖,但从穿着也不难看出他穿的也不像平明百姓,也不知道他救的是什么人,叶晨摸了摸了后脑,他该不会是什么电视剧里王爷皇子的一类人的遇到截杀了吧?!
叶晨拿着用火烤过的短刀轻轻调开萧枫血肉模糊的前胸衣领,然后硬着头皮将腐烂碎肉割走,用自己包裹里剩下的那件的白色内衬将血水吸掉,看这伤口的面积,再也不知道这人八字得多硬才能活下来。
手下正清理伤口,萧枫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你……你是谁?”
叶晨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是救你命的人。”他手上动作不停,继续利落地将手中的白布撕成宽窄均匀的布条,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伤口裹住。
看着胸口处那极为潦草的包扎,以及这“大夫”下手时毫无轻重的力道,萧枫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原本就泛着青白之色的脸色愈发难看,他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开始细细打量眼前的叶晨。
叶晨皮肤偏白,身形消瘦,看起来气色不好,面容五官倒是精致细腻,但也被这毫无气色的状态消去不少。
“谢谢你救了我。”萧枫朝着叶晨微微点了下头。
叶晨包扎好伤口后,站起身来,拍了拍萧枫的肩膀,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了一下,眼中透着一丝狡黠:“不客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给点钱就行,就当是医药费。”
萧枫也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略显苍白的笑容:“好。”
萧枫身上的伤口是利器所伤,创伤面积很大,也不知道在古代这种医疗卫生条件落后的情况下,萧枫还能活下去不,毕竟“术后”感染风险还是很大的。
看着萧枫胸口处的伤口,叶晨摸着良心,绝对不是因为萧枫承诺等接应他的人来了之后给他十两金的承诺,他才去城里的药铺给他买药。
“一共一两,这位客官。”药房伙计挂着职业打工人的招牌笑容将手中的的药包递到叶晨的面前。
叶晨愣了下:“多少?!”
伙计假笑ing:“一两,这位客官,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叶晨:“……”
叶晨极为不舍地从自己的钱袋子里拿出了一块银子,放在桌上,然后准备快速拿过药包离开。
结果,伙计没有松手,继续输出:“白色的药膏外服,口服的药一日三副。”
叶晨:“……”
“好的谢谢。”
从范阳城到城外的山庙得要一个时辰的路,叶晨路上又买了一些干粮,现在粮食越来越贵,加上一路上投宿花费他竟然现在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了六钱。
就这点钱他还能干什么,能盘下来个铺子不?叶晨仰头看向天空,他还是低估了这个世界的物价。
“你回来了。”隔着几十米远的距离,萧枫便听到了叶晨的声音,他费力地抬起头,目光朝着庙门的方向望去
“是啊,我回来了。”叶晨随口敷衍应了一声,一边应着,一边把采来的草药一股脑儿丢进缺了一角的陶罐里,蹲在简易搭建的火堆旁开始煮药。
煮药时,叶晨瞅了瞅山庙外满是泥水的泥潭,还有破壁残垣的山庙墙体,忍不住咂舌,这场景真是“妙不可言”。
其实,叶晨也不是没想过带萧枫去城里治病,但实在是囊中羞涩,自己那点银子有限得很。
萧枫呢,身上又没带钱,而且据萧枫所言,这些刀剑还是他们家私人订制的,要是卖出去换钱,他很快就会被他那谋夺家产、对他下死手的二叔给抓走。
药煮好了,叶晨端起破碗,走到萧枫跟前,准备把药递给他。
这距离太近,为了扶萧枫坐起来,叶晨不得不双手从后面环住萧枫的身子,稍一用力,将他带起。
而就在这一瞬间,萧枫猛地闻到一股浓烈的海棠香,那香气幽幽地钻进鼻腔,让他不由一怔。
“你身上带了香包吗?”萧枫靠在倒地的柱子上坐稳后,下意识地把鼻子往叶晨的脖颈处轻轻凑过去,动作带着几分探寻。
“你干什么?”叶晨像是被烫着了一般,虽说都是男人,可这距离也太近了。他猛地一个侧身错开,迅速站直身子,瞪大了眼睛怒视着萧枫,脸颊还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微微泛红。
萧枫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赶忙解释道:“对不住,我方才在你身上闻到一股海棠的香气,就……”说着,他又将目光投向叶晨的脖颈处,眼神炽热得好似要灼穿那片肌肤。
叶晨被这直白的注视弄得浑身不自在,脸上涨起一抹薄怒,下意识地抬手遮住后脖颈,没好气道:“你是狗吗?这么死盯着我的脖子。”
要是搁在往常,有人敢这么跟萧枫说话,早被拖出去乱棍打死了。可当下形势不同以往,萧枫见叶晨这般护住脖颈,不禁迟疑起来,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至极的念头。他微微仰头,目光仍锁定在叶晨身上,不死心地追问道:“你身上有股海棠的香气,你当真没闻到吗?”
虽说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可萧枫还是想得到确切的答案。
叶晨皱着眉头,满心狐疑,把脑袋凑近衣领,用力上下嗅了嗅,随后大力地摆手,一脸笃定道:“没有啊,你从哪儿闻到的。”
如果这股海棠的香味并非来自香包,他闻不到的话,那就只可能是信香。
可瞧叶晨这模样,他似乎压根不知道自己快要成熟爆发雨露期了。
一时间,萧枫心里五味杂陈,一般的寻常人家,哪会出坤泽,只有王公贵族和富商豪绅家里才有可能养育出坤泽。如今身处这荒郊野岭,他竟碰上这少年爆发雨露期,而自己又是天乾,这情形实在棘手……
“喂,你想什么呢?”看着萧枫一脸沉重的神情,叶晨再次把手中的药递到他面前,“现在快吃药吧,这药二两银子,你听到没,回头你回家了记得补给我。”说完,叶晨往前凑了凑,直接把碗抵在了萧枫的嘴唇上。
嘴边传来温热,萧枫回过神来,他垂下眼睫,目光落在那碗药上,犹豫了一瞬,终是微微张嘴,一口口将碗中的药喝得一干二净。
喝完后,他轻轻喘了口气,抬眸看向叶晨,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难明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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