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州的月光格外清冷,透着寒光洒落地面。
远处的冷风拂过沙丘,吹来一阵卷风,带动地面的沙子慢慢上扬。
一双藏青色的布鞋踩着沙土,出现在了军营营帐的无人处。
裴观景抖了抖衣袍,身后出现了一道黑影。
“启禀少主公,淮安王已经收到您送去的大礼了。”默昇犹如幽灵一般从裴观景的影子里现身。
“那他怎么说?” 裴观景转过身,“你有告诉他,关于如今萧枫的信息吗?”
默昇道:“一切按照少主公的意思。淮安王说,只要能将他的儿子叶晨平安送到崇州,他会退出这次主公的大计,并不施加阻拦。”
“不施加阻拦?” 裴观景嘴角轻笑一声,“他以为入了局还能轻易离开吗?既然已经选择了站队,那就不必隔岸观火、坐收渔利。告诉他,只要他配合我们这次的行动,并提供便利,允许军队通过崇州境内,我就将他的儿子送还。”
默昇脸色有些为难:“少主公,可是毕竟叶晨如今已死,我们连他的尸体都找不到,怎么和淮安王交易?况且私自调动军队,这等大事,他又如何轻易轻信我们?”
说到此处,裴观景想起了白日里那个少年。
他们之间竟如此相似,虽说是在月下匆匆见过一面,但他的记忆绝不会出错。就算信香不是,路引不是,可为何偏偏这名字一模一样,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他是万万不信的。
“之前招兵时,那名少年的路引你可有查看仔细?”
“属下确认,路引绝无问题。”
裴观景狭长的眸子微微发暗,看向远处营帐里传来的灯火,不动声色地眨了下眼。
“好了,你退下,此后无事不要再来军营,就待在京城替义父做事。此时,京城正是多事之秋,需要人手,这里有默俞就够了。”
默昇顿时瞳孔一缩:“可是属下哪里做得不好,少主公想要赶走属下?”
“别多想,你做得很好,离开吧。”
扔下这句话,裴观景毅然转身,一身白袍被皎洁的月光拉得冗长,远去的背影被模糊的光晕遮住。
回到伙房营地时,富贵等人早就听说今天晚上篝火堆那边发生的事,一个劲儿地拉着叶晨问个不停,就连王掌厨也过来凑热闹。
“叶晨,你年纪还小,可不能学军营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就算楼俞是个副将,那也是个没实权的,更何况他出身不凡,来自京城。等以后仗打完了,人家世家门阀也不会收一个中庸进门的。”
“是啊,叶晨,我们整天看着你和楼俞一起开小灶,啥时候你们俩还吃出感情来了?”
叶晨一脸黑线。
他怎么有一种早恋被爸妈拉着教育的感觉。
顶着二十多岁的灵魂,叶晨伸手将两人按住,义正言辞地说道:“王掌厨、富贵哥,你们怎么能这么想呢?我和楼俞怎么可能是那种关系?我们俩都是大男人,况且他满脑子都是吃的,我们之间只有纯洁的革命友谊,呃,不,拼饭友谊。”
富贵、王祥子:“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你们就信我吧。就算我是中庸,也不一定要看上楼俞那个天乾啊,我找个中庸的美人老婆不好吗?”
最后,在叶晨的一番好说下,两人才相信了他的话。王祥子见夜已深,便打招呼离开,回自己的营帐去。
见到王掌厨离开,伙房的其他伙计瞬间像一窝一样冲到叶晨的被褥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他。
“哎,我怎么之前没发现你小子长得这么好看啊!”
“瞧你这话说的,我们叶晨从进伙房的第一天起,不就是我们的伙花吗?”
叶晨:“……”
看着叶晨雪白的手指紧紧抓着被褥一角,有个人当即笑道:“你们快看,这叶晨果然和我们这群糙汉子不一样,就连这手都长得跟坤泽的手似的,那么嫩。”
“呦,你还摸过坤泽的手呢?”
“……”
听着他们的话,叶晨只当是废话,尴尬地笑着。直到最后富贵看不下去,把他们推回自己的被褥前,“快回去睡,都不早了。” 这些人才停止调戏叶晨。
叶晨无奈,他把手伸出被褥,仔细瞧了瞧。他现在的手确实比半个月前进军营的时候好了不少,之前手还有点冻伤,但现在在他的猪油护理下都好得差不多了。
白天的时候,也难怪那些天乾会对他起心思。男人本就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再加上喝了鹿血,这些人自然会盯上旁边有几分姿色的他。
叶晨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小瓷瓶,看了一眼,确认大家都睡了,才趁黑从里面倒出一枚丹药,塞在嘴里咽下去。
这可怎么办?半个月过去了,他连何将军的面都没见到,萧枫交代的任务看来是完不成了,可他也离不开了。也不知道当逃兵被发现后,自己是不是会死得很惨。
小瓷瓶里的药丸只剩下十颗,按照现在的服用速度,二十多天吃一颗,再加上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他最多也就能在军营里待半年。要是半年过后,他还没有完成任务,到时候萧枫还会在山庙等他吗?
不过,萧枫穿得那么好,应该不会继续在山庙里等他吧。再说了,那里阴寒又不挡风,他还受着伤,应该会换个好地方,找其他人联络吧。总不能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他一个人身上。
哎,算了,不想了,头疼,还是先睡觉吧!
叶晨把被子一拉,盖过头,闭上眼睛,很快就陷入沉睡。
片刻后,伙房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叶晨也发出了沉重的呼吸声。
突然,叶晨头顶漆黑的空中伸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泛着一丝冷光,轻轻抚摸上他的脸。
手下传来温润的体温,顺着光滑的脸颊,大手一路下滑到叶晨的喉结处,然后大掌张开,虚空捏住叶晨脖颈。
睡得极香的叶晨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反而咂吧咂吧嘴角,滚落了一滴可疑液体在嘴边。
那节节分明、近乎完美的大掌,伸出大拇指摩挲着叶晨的侧脖颈,许久,才收回了手。
黑影将手边的气息放到鼻尖闻了闻,又是片刻,这才起身离开伙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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