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观景起床的时候,天色才刚刚破晓。
深蓝色的天幕像是被一把利刃划破,无数缕阳光如同挣脱束缚的精灵,从深渊般的缝隙中倾泻而出,给大地披上一层金色的薄纱。
裴观景手持李校尉给的木牌,径直来到了伙房。
然而,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就在一个时辰前,叶晨和楼俞率领的军队已然出发,朝着沧州的方向行进。
“你是说,他们刚走?” 裴观景站在门边的阴影处,整个人仿佛融入了黑暗之中,脸上的神情隐匿在阴影里,让人看不真切,唯有那声音,透着些许冰冷。
王祥子也是刚起身,正准备着手做早饭。他站在裴观景面前,身形明显比裴观景矮上一头。
“是啊,就一个时辰前,刚出发的。” 王祥子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围裙擦了擦手,随后疑惑地看向裴观景,“裴大夫,这是怎么了?找叶晨有什么事吗?还是他之前给您送饭的时候惹出了什么差错?竟然劳动您亲自过来找他,难道这小子又……”
“无事。只是近来医营伤员众多,我想多找几个学徒前去帮忙。” 裴观景神色平静,语气淡淡的。
“哦!是找学徒帮忙啊!” 王祥子顿时心情放松下来,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嗯?裴大夫,您是说让叶晨那小子去学医?”
裴观景点了点头,目光望向伙房的角落,似乎在想象叶晨的样子,缓缓说道:“是的,我见他聪明伶俐,医营的一些学徒并不识字,只认得些简单草药,而叶晨恰巧也认识些草药,所以想让他来医营帮忙做事。”
“这是好事啊!” 王祥子挤出一丝笑容,虽是在笑,可眼角却不自觉地向下耷拉着。
这个月新招来的火头兵,他们伙房竟然一个都没留下,全被要走了。
“那,等叶晨回来,我就让他去医营里做事?” 王祥子试探着问了一句,眼神中带着一丝犹豫。
“那好,就麻烦王掌厨通知他一声,到时候让他来医营。” 裴观景淡漠地点点头,然后转身,“我见他识得草药,待在医营兴许比待在伙房能发挥更大的用处。”
王祥子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却又一时语塞,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裴观景离去的背影。
叶晨待在火头营确实没什么太大的出路,要是去裴大夫那里学医,说不定还能得到上面人的赏识。待在这里日复一日地做着简单的伙房工作,确实不如去医营发展好。
裴观景离开伙房后,一路径直回到了医营,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行李。
小陈看着裴观景的举动,不禁一愣,歪着头好奇地问道:“裴大夫,您这是要出去吗?还是去采药呀?” 说着,他眨了眨眼睛,“可您怎么不带背笼呢?要不然采了药怎么带回来呀。”
裴观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带着冰碴子,小陈瞬间感觉如坠冰窖,心里直发毛:怎么裴大夫的眼神这么恐怖。
裴观景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外泄,下一秒,微微浅淡地点了点头,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伸手递给小陈,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说道:“这是给何将军的信。这几天我要出去采药,药堂里党参、白芨等一些药材没了,我出去采一些回来。刘大夫今天就回来了,他要是问起来,你就把这封信给他,知道了吗?”
裴观景极为贴心地将书信递到小陈的面前,他举止礼貌得体,但小陈却总觉得心里凉飕飕的,赶忙应道:“知道了,裴大夫。”
虽然他很想说,刘大夫这次买回来的药里就有这几种药材,根本不用裴大夫出去采了,但话到嘴边,他还是闭上了嘴。
因为他觉得只要自己说出了这句话,似乎就会发生什么很可怕的事情。
裴观景一人独自走出军营大门,一路向前走了两里路。直到确定完全脱离了军营斥候的观测范围,他才转身,朝着一处山坡下走去。
没过多久,他的身后悄然出现一道暗影。
“默俞参见少主公,少主公有何吩咐?” 默俞一直待在离军营大队不远不近的位置,方便与裴观景联系。
裴观景神色平静,目光望向远方,缓缓说道:“你去附近几个城镇,打着我的名号去收购党参、白芨等类的药材,三日后在此等候,代我前来领走。”
默俞双手抱拳,恭敬地回应:“是,少主公。”
裴观景之所以留下默俞而非默昇在澜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默俞这小子向来对他的吩咐言听计从,从不轻易多问,用起来十分让他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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