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脱掉沉重的盔甲,一身轻装开始步行。虽说他的步伐比不上那些体格健壮的天乾和中庸,但也没被落下太多。
一路随军前行,直到在沧州去往澜州的边界石碑前,叶晨和楼俞所带领的军队才逐渐拉开了距离。
叶晨猫着步子,佯装向前走,实则在原地踏步。他扭着脖子,一直确认走在最后的富贵向他挥手告别后,才缓缓收回上半身,转道走向一边的小路。
这条山路虽崎岖难行,却是一条通往山庙的近路。这还是他当时前来澜州报名参军时,偶然发现的山间小道。
叶晨在路边捡了一根趁手的木棍,一边走,一边随意地抽打着草丛。他这么做倒不是怕自己摔倒,而是担心草堆里藏着蛇虫。在这个医疗资源短缺的时代,没有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去涉险,一切还是以安全保险为上。
其实叶晨也考虑过不来山庙。毕竟这只是单方面的毁约,又没有签订合同,他不需要付出什么实质性的代价。
可他终究是对那具尸体太过好奇。不见萧枫,却放着一具尸体在那里,这让他不禁联想到杀人藏尸换人的刑侦小说桥段,听起来实在是太刺激了。
这次,叶晨壮着胆子,决定躲在外面观察。上次纯粹是因为心里毫无防备,才被吓得不轻。
一具尸体变成那副恐怖的样子都没有被埋掉,八成是意外死亡且无人知晓,也有可能是凶手故意抛尸。
依据尸体的腐烂程度,再结合气候变化和地域气温等原因来推断,很大概率是在他离开萧枫的那几天开始死亡腐败的。
这还得夸夸自己从小看到大的 CCTV 普法栏目,果真是让自己受益匪浅。
山庙外并没有人出入的痕迹,这样看来,那天晚上应该是有人跟在他后面。所以他不是遇鬼,而是被人跟踪了。看在他还活着的份上,八成跟踪他的不是凶手,而是其他人,极有可能是在当地野山过夜的猎人,见他行踪诡异,所以才悄悄跟上去。要不然也不会将他送回到军队附近,还不打扰。
这样一想,倒也没有那么可怕了。不过 —— 回想起那天晚上毛骨悚然的场景,叶晨至今仍觉得头皮发麻。
他沿着盘曲蜿蜒的小道,一路来到了山庙的后方。透过漏风的石壁,叶晨看到了那天晚上见到的那具尸体。
在晦明不定的光线下,尸体颜色暗沉发灰,密密麻麻的细虫爬满了全身。黑色的虫子从骷髅的眼眶里钻进钻出,霎时间,一股恶酸从胃里直往上泛。叶晨赶紧扭过脖子,移开视线,这才敢大口大口地呼吸。
“呼,这不是萧枫的尸体吧?” 叶晨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这衣服不是那天萧枫穿的,更像是他那天从那堆和萧枫一同的死人堆里捡的另一套。
叶晨弯下身子,左右谨慎地看了看。四周荒郊野岭,唯有飞跃头顶的野鸟传来几声鸣叫,不见半个人烟。
叶晨扎紧宽松的袖口,慢悠悠地,一步三回头地再次走进了山庙。这次,他捂着鼻子,在庙台上放了一张纸,又在纸上压了一块石头。
做完这一切,叶晨眯着眼,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又多看了几眼这具尸体。
尸体的体型是成年人的,而萧枫和他年纪相仿,就算是天乾,也不可能在这样的年纪就拥有如此庞大的身躯。
他果然不是萧枫。
想明白后,叶晨放下信物,拔腿就跑。
眼见着叶晨远去,山庙房檐上落下一道黑影。
黑影身形修长而飘逸,黑色的腰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肢,极具魅惑。那张被黑巾拉下来的面容,更是透着让人难忘的清贵之气。
长腿仅仅迈开两三步,裴观景来到庙台边,伸手移开石头,将叶晨留下来的纸张缓缓展开观看。
只见上面画着一个奇形怪状的物体,有着鳞片和狮子头的身体被极度夸大,坐在某块石头上,闭目沉思。
这难道是他和萧枫交接的信物?
一时间,裴观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在京都皇权官场里混得风生水起的裴观景,此刻也遇到了自己解不开的难题。
这到底画的是什么东西呢?
裴观景望着叶晨远去的方向,嘴角突然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轻笑。
这叶晨果真有趣。要不是他的身份早已在军营登记,他铁定要将叶晨抓走私下询问一番。只可惜,如今何沐铭盯得太紧,他动不了手。笑意淹没后的冷意侵入骨髓。
裴观景记下后,将那张纸放回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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