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独自一人,木然地重复着碾药的动作,仿佛陷入一种机械状态。
时间在静谧中缓缓流逝,许久之后,当裴观景再次从医营过来时,叶晨才像是被唤醒一般,重新认真地碾起药来。
“怎么回事,心不在焉。” 裴观景一边说着,一边用白布仔细擦拭着沾上血渍的双手,动作不紧不慢,神情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没什么,就是觉得军中的生活有些无聊。啊对了,师父,你说我这个月什么时候休沐啊?” 叶晨说话间,眼神微微闪烁,看似不经意地说道。
裴观景眼睫下那浓密的睫毛轻轻一动,目光落在叶晨身上,问道:“你想出去?”
“就是太闷了,师父。我想去军营外面转转,我们的止血药不是不够了吗?我想看看附近镇子上,新来的胡商有没有带货。” 叶晨说着,偷偷瞄了一眼裴观景,手下碾药的动作愈发用力,声音也越来越大。
裴观景凝视着叶晨,过了片刻,缓缓点头道:“也好,那过几天你陪为师一起去。”
“啊?好啊。” 叶晨赶忙应道,随即低下头,手中动作不停,可心里却有些慌乱。
怎么回事,裴观景要和他一起去?这可怎么办,萧枫给的路引被军营收走,但自己的路引还在,只要有这个,找个机会趁机溜走,只要不待在澜州,军营里的人也犯不着为了一个小兵,大张旗鼓地找他。
可是…… 他忍不住撇了一眼正给自己倒茶的裴观景,心中有些发怵,默默地缩了缩脖子。
就在此时,药堂的门 “砰” 地一声被撞开,一个人急匆匆地闯了进来,正是昨夜前来的李校尉。
李旺财一进药堂,看到叶晨和裴观景二人,当即压低嗓子,神色焦急地说道:“将军病情恶化,裴大夫劳烦您再跟我去一趟。”
闻言,正在低头碾药的叶晨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而裴观景长眉微微一蹙,看向一旁站着的叶晨,果断说道:“收拾东西,叶晨你和我一起去。”
裴观景一声令下,叶晨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带上药箱,紧紧跟在他身后。
李校尉多看了几眼叶晨,见是裴观景的吩咐,并没有制止。既然这叶晨是裴观景的徒弟,想来也不会多说什么。
三人脚下急速赶路,裴观景和李校尉步伐矫健,大步流星,唯有叶晨在最后面小步快跑。
真是的,没事腿都长那么长干什么!
很快,他们来到何将军的主帐。
这还是叶晨来军营这么久,第一次见到何沐铭。
何沐铭和传闻中的一样,体型健壮得如同小山一般,光是胳膊上鼓起的肌肉,看起来都比叶晨的大腿还要粗。叶晨心中暗自比量着,一边听着裴观景的指令,一边配合着一旁赶来的刘大夫,递着药箱里的药物。
何沐铭胸口似乎是被刺伤,伤口足有四五厘米宽,鲜血如泉涌般汩汩流出,伤在重要血脉上,情况十分危急,很难止住血。若不是天乾体质天生强健,恐怕他早已血尽而亡。
裴观景和刘大夫两人迅速商议着给何沐铭止血的方案,其他人都安静地站在后面。叶晨大着胆子在营帐中环顾了一圈。
这一看,叶晨不禁咋舌,人比人气死人啊!
大将军的营帐比起裴观景的营帐,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地上铺满了厚厚的羊毛毡,踩上去软软的,仿佛走在云朵上。整个房间被暖炉烘得热气腾腾,一丝寒风都透不进来。
顺着视线,叶晨不经意间瞥见了某一处。
只见在离何沐铭十步左右的距离,一人粗的柱子上正绑着一个人。那人鼻梁高挺,眼眶深邃,犹如深邃的幽潭,一双冰蓝色的梦幻晶瞳恰巧和他对视。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的一瞬间,叶晨心中莫名涌起一阵刺痛。
他看起来比叶晨大一点,却也只是高半头,身形修长纤弱,形貌昳丽,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贵气,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孩子。
这是?叶晨心中充满疑惑,还没等他多想,裴观景叫他递东西的声音传来。还好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何沐铭的伤口上,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这奇怪的举动。
于是,叶晨又偷偷地大着胆子偷看那少年几眼。
少年嘴中塞着布条,说不出话,整个人被紧紧绑在柱子上,打了死结,可即便如此,旁边还是有两个士兵在严密看守着他。
何沐铭的伤口处理得很快,在裴观景和刘大夫的努力下,血很快被止住。只是由于精血流失过多,需要补气血,裴观景便让叶晨跑腿,亲自去药堂将他前几天带回来的百年人参炖了。
出去的路上,叶晨路过那少年旁边。就在那一刻,叶晨的鼻尖骤然萦绕起一股淡淡的雪莲清香。
一瞬间,叶晨震惊地看向那少年,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怎么会,怎么会有坤泽在何沐铭的房间?这军中不是明令禁止营妓的吗?那他又是怎么回事?
而也是同一时刻,叶晨回眸的举动引起那少年的注意。
他同样错愕地看着叶晨,对他一直盯着自己看的举动,微微皱起了眉角,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
一旁的士兵见到叶晨还不走,当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叶晨这才立刻回过神来,尴尬地点点头,干笑两声后迈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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