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玄冰玉階上時,母親染血的綃紗正拂過我的眉骨。
靈幻仙域的穹頂裂開猩紅縫隙,上古邪靈的嘶吼震得護山大陣簌簌落金屑。
"瑤兒,玄界的玄靈之氣是唯一能抵禦邪靈的。"母親指尖凝著療愈術的微光,卻止不住自己脖頸處滲出的黑霧傷口,"軒宇仙尊肯用婚契作保,已是蒼天垂憐......"
玄冰玉轎碾碎滿天星子時,我攥著鎏金纏枝的轎簾發抖。
遠處玄界的千仞峰裹挾著雷霆,想要將我吞進獠牙的凶獸。
喜服上綴著的三十六顆鮫珠硌得心口生疼,每一顆都是母親用本命精血淬煉的護身法器。
"請新娘踏玄火。"
司儀仙官的聲音裹挾著威壓,我赤足踩上幽藍火焰的刹那,靈台突然湧入破碎畫面——軒宇執劍斬落九重天雷時翻飛的玄色衣袂,他在上古戰場徒手撕裂凶獸喉管的冷峻側臉,還有......傳聞中那位被他捧在心尖上、卻魂飛魄散的前仙侶王萱。
喜帕被罡風掀起時,玄靈之氣凍得我睫毛結霜。
軒宇執合衾酒的手指骨節分明,纏繞著蛛網般細密的舊傷疤。
當我們指尖相觸的瞬間,靈幻仙力與玄靈之氣炸開刺目火花,他立刻撒手任玉杯墜地,琥珀色的酒液在玄晶地面蜿蜒成猙獰的裂痕。
"你以為披著嫁衣就能鎖住本尊?"他玄色錦袍上的銀紋饕餮似要破衣而出,周身寒氣凝成冰錐懸在我咽喉三寸處,"靈幻仙域的存亡,與我何干?"
我捏訣化出母親臨別相贈的碧玉簫,簫聲裹著治癒靈力試圖靠近他。
這是靈幻仙域最溫柔的術法,曾經馴服過發狂的護山神獸。
可當青碧色流光觸到他袖口的刹那,玄靈之氣驟然暴起,將整根玉簫絞成齏粉。
"收起你虛偽的慈悲。"軒宇甩袖時帶起的罡風掀翻龍鳳燭臺,鎏金燭淚飛濺在我手背燙出血痕,"三百年前王萱也說要渡我,結果呢?"他喉間滾出森冷笑意,瞬移留下的殘影裡裹挾著濃重血腥氣。
我蜷縮在鋪滿朱砂符咒的婚床上,看著掌心被玄靈之氣割破的傷口。
母親說玄界之主的元陽能加固護山大陣,可此刻軒宇正站在露臺撫弄那株並蒂冰蓮——傳聞那是用王萱心頭血澆灌的靈植。
冰蓮幽藍的光暈裡,他玄鐵護腕折射的冷光刺得我眼眶發酸。
我輕觸腰間懸掛的合歡鈴,這是仙域女子洞房夜必備的靈器。
當清脆鈴音混著鮫珠靈力漾開時,軒宇突然轉身,瞳孔裡翻湧著比邪靈更可怖的墨色漩渦。
"你當真以為......"
他瞬移至床畔的速度撕裂空氣,玄色織金外袍擦過我鎖骨時,那些游走的玄靈之氣突然化作實體鎖鏈。
我本能地掐訣抵擋,靈幻仙力卻在觸到他胸膛的瞬間,被心口處猙獰的貫穿傷驚得潰散——那分明是情咒反噬的痕跡。
他心口猙獰的傷疤在玄靈之氣的沖刷下泛著幽藍,我指尖殘留的治癒術光芒像撲火的流螢,在接觸到情咒反噬痕跡的瞬間就被吞噬殆盡。
玄鐵鎖鏈擦過手腕時,我聞到了王萱殘魂的氣息——那縷纏在他護腕上的桃花香,分明是合歡宗禁術煉製的鎖魂絲。
"別用你的髒手碰它!"
軒宇突然暴喝,玄晶屏風被外溢的靈力震成冰碴。
我踉蹌著撞上雕著上古陣法的床柱,後腰硌在鎮壓邪祟的饕餮獸首上,疼得靈台都在顫。
那株並蒂冰蓮在他掌中綻放出妖異的藍光,映得他眉間情咒宛如活物遊動。
"我只是......"我咽下喉間腥甜,將母親塞在袖中的合歡靈玉悄悄捏碎。
瑩白粉末順著指縫滲進傷口,這是靈幻仙域最隱秘的媚術,"仙尊的心魔若再不壓制,玄靈之氣遲早會反噬......"
話未說完就被玄光扼住咽喉,軒宇周身暴動的靈力掀起漫天冰刃。
床幔上鎮壓邪氣的朱砂符文開始燃燒,我的嫁衣在罡風中裂開蛛網般的紋路,三十六顆鮫珠接連爆裂,在婚床上炸開朵朵血蓮。
"你也配提心魔?"他指腹碾過我鎖骨處滲血的傷口,玄靈之氣裹著冰碴往經脈裡鑽,"三百年前王萱剖我心竅時,用的也是你們靈幻仙域的治癒術。"
我疼得眼前發黑,卻在他腰間摸到一塊溫熱的龍紋玉佩——那是母親用半生修為與玄界交換的信物。
當玉佩觸到情咒的刹那,軒宇突然悶哼一聲,禁錮我的玄光出現片刻裂隙。
就是現在!
我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合歡鈴上,鈴音混著鮫人泣珠的秘術蕩開層層漣漪。
這是靈幻仙域新娘代代相傳的禁術,能以心頭血為引暫封夫君靈力三息。
母親染血的容顏在眼前閃過,我顫抖著將掌心貼上他心口貫穿傷。
"請仙尊賜元陽......"
治癒術的青光剛亮起就被血色吞沒,軒宇瞳孔中的墨色漩渦突然炸開萬千冰淩。
他竟強行震碎禁制反手扣住我命門,玄靈之氣化作的鎖鏈穿透琵琶骨,將我剛凝聚的仙力絞得粉碎。
"你們靈幻仙域的女人,果然都是蛇蠍!"
他扯斷我腰間合歡鈴的動作像在撕扯獵物,鎏金鈴鐺在玄火中熔成赤紅的鐵水。
我望著滴落在喜被上的血珠,突然看清他心口情咒裡封著的東西——那抹隨靈力流轉的桃花印記,分明與王萱殘魂同源。
殿外傳來子夜鐘鳴,鎮壓邪祟的陣法開始輪轉。
軒宇掐著我脖頸按在冰蓮紋窗櫺上,玄界永夜的天幕劃過血色流星,那些星光落進他眼底,凝成比邪靈更陰鷙的寒霜。
"想要元陽?"他指尖挑起我破碎的嫁衣,玄靈之氣凝成的刀刃貼著心口遊走,"那就看你能不能受得住王萱留下的噬魂咒——"
劇痛在胸腔炸開的瞬間,我聽見護山大陣崩塌的轟鳴。
母親臨別時系在腕間的牽思繩突然崩斷,朱砂繩結在玄火中化為灰燼,那是靈幻仙域尊長殞命時的徵兆。
喉間鐵銹味翻湧時,我竟在軒宇眼中看到轉瞬即逝的惶然。
他指尖還沾著我的血,在玄靈之氣中蒸騰成粉色的霧,像極了靈幻仙域暮春時紛揚的桃夭。
"你母親把護身法器都熔進嫁衣裡了?"他忽然捏住我碎裂的鮫珠殘片,那些浸透母親精血的珠子在他掌心發出悲鳴,"可惜這些擋不住噬魂咒。"
我掙開他桎梏跌坐在玄晶地面,腕間牽思繩的灰燼被罡風吹散。
護山大陣崩塌的轟鳴仿佛穿透時空,在耳畔炸開母親最後的囑託——那日她將合歡鈴系在我腰間,發間玉簪墜著的東珠正巧滾進我的妝匣。
"玄界之主的元陽是至陽之物。"母親說這話時正擦拭著父親留下的破雲劍,劍穗上的琉璃石映著她眉間朱砂,"瑤兒,別恨娘親。"
軒宇的冷笑將我從回憶中撕扯出來。
他玄色衣擺拂過我手背時,那些暗紋竟化作活著的咒文,順著皮膚鑽進靈脈。
我慌忙掐訣卻嘔出口血,這才驚覺心竅已爬滿蛛網般的黑紋。
"你以為本尊會碰靈幻仙域的女人?"他居高臨下地碾碎我掉落的白玉耳璫,那是及笄禮時楊霖贈的,"你比王萱還不如。"
這個名字讓整座寢殿的玄晶都結出冰花。
我望著窗櫺上並蒂冰蓮暴漲的光暈,突然看清花蕊裡蜷縮的殘魂——王萱眉心那顆胭脂痣,分明是合歡宗噬魂術的印記。
"仙尊既知靈幻仙域要亡......"我攥著半截牽思繩的灰燼,任朱砂碎屑嵌進掌紋,"又為何應下婚契?"
空氣凝滯了三息。
軒宇突然抬手招來玄霄鏡,鏡中映出靈幻仙域崩裂的穹頂。
母親染血的綃紗正纏在護山大陣殘骸上,被邪靈撕咬成碎片。
我撲到鏡前時,正看見楊霖帶著弟子們用血肉修補陣眼,他束髮的銀冠已經折斷,卻還在吟誦我教他的清心訣。
"婚契換的是玄界十萬年靈脈。"軒宇的吐息凍得我後頸生霜,他扳著我下巴逼我看鏡中慘像,"你以為本尊會在意螻蟻的姻緣?"
玄霄鏡突然炸開的碎片劃破眼尾,我借著血光看見他腰間玉佩閃動。
那是母親用半顆靈核煉化的信物,此刻正發出瀕死的微光——靈幻仙域尊長的靈核,從來都是與護山大陣同壽。
劇痛從心口貫穿四肢百骸,我蜷縮著咳出帶冰碴的血。
軒宇的玄靈之氣正在吞噬治癒術殘留的靈力,那些青碧色光點像被困在琥珀裡的螢火,在墨色漩渦中明滅掙扎。
"至少把元陽......"
我伸手抓他衣擺時,腕間突然浮現出楊霖當年系上的同心結。
軒宇眼神驟冷,玄色錦袍化作萬千冰刃,將我指尖削得血肉模糊。
"你們靈幻仙域的女子,連討要元陽都這般理直氣壯?"他瞬移至露臺邊緣,玄鐵護腕撞在冰蓮玉盆上發出清響,"本尊現在要去祭拜王萱的往生碑,你最好學會用傀儡術自娛自樂。"
並蒂冰蓮在他離去時發出尖銳嘯鳴,我趴在地上看玄靈之氣在殿門繪出禁制符文。
母親臨終時的畫面突然清晰起來——她將合歡靈玉塞給我時,袖中掉落的正是王萱的權杖碎片。
子夜鐘聲再次響起,我摸到發間將碎的東珠簪。
靈幻遁術的咒文在舌尖滾過三遍,終於化作青煙裹住周身。
玄界永夜的罡風刮得遁光搖曳,我卻看清了千里之外靈幻仙閣的輪廓。
那座懸浮在雲海中的樓閣正在坍塌,父親生前最愛的《山河陣圖》殘卷正從閣頂飄落。
我接住一片燃燒的陣圖殘頁,灼痛中浮現出母親最後的手書:
"瑤兒,玄界婚契是幌子,靈幻仙閣第三千六百階有......"
字跡被邪靈汙血浸透,我攥著殘頁跌坐在仙閣玉階。
遠處傳來護山神獸的哀鳴,曾經開滿仙葩的靈田正在滲出黑水。
當邪靈撕破最後一道屏障時,我腕間突然浮現出玄界婚契的金紋——那上面軒宇的名字正吞噬著我的精血,緩緩凝成新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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