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枝煞 1: 归鸦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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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枝煞

墨書 Inktalez
引言 0
光绪廿三年秋,沈园镇宅的八卦镜在少爷归乡时骤然碎裂。 0
留声机夜夜飘出哭嫁调,檐角铜铃无风自响。 0
当西洋灯照见祠堂暗室那双缠枝棺,浸血的合婚庚帖正渗出尸油——30年前活埋的新娘,此刻在棺中睁开了爬满蛆虫的眼睛。 0
 
正文 0
沈墨白拎着牛皮行李箱站在沈园门前时,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响。 0
铜铃炸响的瞬间,三只乌鸦从屋脊冲天而起,撞碎了檐角悬挂的八卦镜,铜镜裂成三瓣跌入青苔,每一片都映出他剪了短发的西洋头。 0
"少爷当心!"福伯枯枝般的手突然攥住他的西装袖口。 0
老管家后颈渗着冷汗,松垮的眼皮剧烈抽搐:"这铜镜...是张天师用百年雷击木炼的镇物..." 0
沈墨白俯身去拾镜片,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铜面,突然被一股力道掀翻在地。 0
碎裂的镜片中渗出暗红液体,蜿蜒爬过石缝里的苔藓,在青砖上拼出个歪斜的"囍"字。 0
"快跨火盆!"福伯抖着手点燃艾草,橙红火苗舔舐着铜盆里泡发的糯米。 0
白烟腾起时,沈墨白闻到腐肉灼烧的焦臭味——那糯米里竟混着发黑的指甲盖。 0
花厅的湘妃竹帘突然无风自动,三十六个铜铃铛齐声尖啸。 0
沈墨白跨过门槛时,看见父亲沈祖荫裹着狐裘蜷在紫檀榻上,榻边痰盂里漂着几片泡发的槐树叶。 0
"父亲,省城的帕克医生说..."沈墨白从牛皮箱取出听诊器,金属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0
"孽障!"沈祖荫突然暴起,枯爪攥住他手腕。 0
老人寿斑遍布的脸上凸起数条青筋,像是皮下钻着活蜈蚣:"当年就该让你娘带着你...咳咳..." 0
血沫溅在沈墨白月白衬衣上,瞬间洇成桃花状。 0
福伯端着药碗小跑进来,褐色的汤药表面浮着纸灰,碗底沉淀的朱砂正缓缓旋转,形成个漩涡状的符咒。 0
"老爷该进参汤了。"福伯用银匙搅动药汁,匙柄刻着的镇魂咒在烛光下忽明忽暗。 0
沈祖荫突然掐住老管家手腕,浑浊的眼珠凸出眼眶:"棺材铺...那贱人的铺子..." 0
 
话未说完,窗外传来唢呐声。 0
那曲调既像送葬的《哭皇天》,又似喜事的《百鸟朝凤》,忽远忽近地绕着沈园打转。沈墨白推开雕花木窗,瞥见街尾棺材铺檐下的招魂幡正在暮色中狂舞,褪色的白绸上溅着星点褐斑。 0
"少爷别看!"福伯扑上来合拢窗棂,枯瘦的脊背抵着窗纸瑟瑟发抖:"那是柳姑娘的铺子...三十年来夜夜闹祟..." 0
沈墨白记忆突然鲜活起来。 0
七岁那年他偷溜去棺材铺,总见个穿月白衫子的姑娘坐在槐树下扎纸人。 0
她腕间银镯雕着并蒂莲,发髻斜插玳瑁梳,针线篓里堆着染血的朱砂绳。 0
有次他碰到她沁凉的手指,姑娘笑着往他嘴里塞了块茯苓糕,糕里裹着酸涩的陈皮。 0
"福伯,柳姑娘后来嫁去哪了?"沈墨白捻着衬衣上的血渍,发现那桃花状的痕迹正在扩大。 0
老管家手中的药碗突然炸裂,瓷片深深扎进青砖缝里。 0
浓黑的药汁在地上蜿蜒,竟凝成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轮廓。 0
沈祖荫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从枕下抽出把桃木剑乱劈,剑锋割破纱帐,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符咒——每张黄纸都用处子经血画着锁魂纹。 0
"老爷魇住了!"福伯抓起床头铜铃猛摇,铃舌撞击出摄魂的节奏。 0
沈墨白突然发现父亲脖颈处有圈紫黑勒痕,边缘缀着七个针孔,正缓缓渗出墨绿脓液。 0
更夫敲响初更梆子时,沈墨白跟着福伯穿过游廊。 0
灯笼照见砖雕螭吻被剜去了眼珠,爪下压着的符纸泛着尸油光泽。 0
老管家突然在祠堂前驻足,油灯映出他惨白的脸:"少爷可知家中为何从不养猫?" 0
"不是因祖母忌惮猫惊尸?" 0
"是怕它们看见不该看的东西。"福伯枯指划过门环上的饕餮纹,铜绿簌簌而落,"就像三十年前霜降夜,那只玳瑁猫撞见老爷和柳姑娘..." 0
话音戛然而止。祠堂内传来指甲刮擦木板的声响,混着女子幽咽的哭腔。 0
供桌上的长明灯骤然爆亮,火苗窜起三尺高,将"沈门柳氏雪娥之位"的灵牌照得血红。 0
"这是二姨太的牌位?"沈墨白伸手欲碰,却被福伯死死拽住。 0
老管家指甲掐进他皮肉,声音像是从棺材里挤出来的:"是老爷给活人立的往生牌..." 0
轰隆雷声炸响,暴雨倾盆而下。 0
 
沈墨白透过窗棂望见棺材铺前的百年槐树在闪电中狂舞,枝干上捆着的七道铁索铮铮作响。 0
一道霹雳落下,他分明看见树洞中伸出只惨白的手,腕间银镯的并蒂莲正在渗血。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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