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有一个暗恋了四年的男生,从初二开始,那个男生转入她们班,坐在她的后面,他的笔掉了,她帮他拾,他的腿太长,伸到了她的板凳底下,她一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脚,他说话逗她,她总往后倚着他的桌子……情意就这么慢慢滋生。
“他长得又高又帅!”
但可惜的是男生成绩不佳,中考留级,她上了高一,他留在初三,她上了高三,他升入高二,高三和高二的教学楼之间隔着一片空地遥遥相望。
“那个窗口——”,她指着右边的窗户,“那就是他们班,站到窗户边就能看见他总趴在桌子上睡觉!”
“好眼力!”
“前两天我还看见他在操场上打球,好多女生都在看他,我还记得他的QQ号,所以贝贝,能不能用一下你的手机?”
我掀开桌兜,从层层练习册下面翻出手机,左右观望没有老师路过,右手平移过腹部,把手机塞给她。
她回到座位上操作了半天,又跑到我边上蹲下,可怜巴巴地小声说,
“我不敢。”
少女怀春呵。
“那怎么办?”
“能不能用你的QQ加他?”
“加,我QQ密码是wodeweilaia小写拼音。”
她又溜回去,然后又溜回来。
“他通过了!他通过了贝贝!”
“呃,那就聊呗,告诉他你是谁,问他记不记得你,跟他说你暗恋他四年了……”
“不行不行,我不敢,贝贝,你帮我聊吧,我害怕……求你了。”
我这人很直,她求我我就答应,点开聊天框,他问,请问你是?我就回,我是帮朋友加的你,她喜欢你四年了,上初二的时候她坐在前面,你们总打闹吵架,还记得吗?他说,想不起来了。我回,就长得很漂亮的一个女生,梳着高高的马尾,个子也不低,你好好想想。他说,聊聊你吧。我问,聊我干什么,我就一传话的。他问,你叫什么?
从始至终,我都秉持着帮朋友牵线搭桥的目的和他聊天,媒婆似的,卯足了劲向他推销我的朋友。其间,我也劝过她,
“你要清楚我们已经高三了,高考倒计时就挂在后黑板上,你现在和他谈恋爱,有可能耽误你的一辈子,未来和爱情,你要哪个?”
她抱着头为难得不得了,“哎呀,可是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呀!”
“那就当面和他告白,答不答应看他!”
约好见面的那天晚上,凉风习习,我和她走到铁栅栏外,栅栏里就是操场,而面前那扇通往天堂或地狱的栅栏门就伫立在我们面前。
她突然退缩了。
“贝贝我害怕,要不你先进去帮我跟他打声招呼,等你们说好了,你再出来叫我。”
我叹口气,独自赴了栅栏门。
四百米的椭圆形橡胶跑道里侧是如荫的假草地,外侧的边边角角种着树木,坐着石桌石凳,操场里跑着体育生,散步的闺蜜,打球的男生,幽会的情侣,必不可少的就是巡查的教导处主任。
我们学校的教导处主任逮小情侣时从不用举着手电筒,因为操场左侧是行政楼,行政楼的楼顶亮着一盏硕大无比的强光灯,刺目强烈,足以照亮整个操场。
他站在强光灯下的光束里,一身球衣外套着件皮夹克,浓密的黑发在光束里跳舞,他朝着裤子口袋,静静地等待我走到他面前,
或许是因为氛围,或许是因为外形,不可否认,有那么一瞬间,我怦然心动。
但我如约履行我的职责,局促地走到他面前,指着铁栅栏,还没来得及开口,他遮掩在阴影中的俊颜笑着呼唤我的名字,
“贝贝。”
我顿时四肢无所着落,磕磕巴巴地说,
“她就在外面,不敢进来,你等我一下,我去找她。”
我转身就跑,跑到栅栏门外,她原本站立的位置此时却空空如也,我奔逐着,一边喊她的名字一边在黑夜里睁大双眼搜寻她的身影,绕着铁栅栏跑了一圈,没找到她的影子,不得已回到等待已久的他面前,气喘吁吁地说,
“不好意思,我没找到她,可能她进操场了,我们再找找吧。”
我不由分说地走在他前面,喊她的名字,喊了大半圈的跑道,依旧无人回应。
“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本来说好了,她跟我一块过来的……”
“我们非得找她吗?我喜欢你,贝贝。”
我的脚步戛然而止,转过身挠着头皮,笑得不尴不尬,
“你开什么玩笑,我本来就是替她跟你告白的,怎么把我给牵扯进去了,既然找不到她,那她可能回宿舍了,我也回去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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