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红的灯花,在烛光中发出噼啪轻响,却不及吕雉此刻的心跳如擂鼓。
她的下颌正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抬起,高大的身子站在床边,背对着烛火,如一把大伞,将她牢牢锁在阴影之中。
被强迫抬起的眸子,对上他的脸。他穿了大红的喜袍,比起那日的衣着随意,多了几分刻意的英武,而此刻呼吸之间弥漫的男性气息,陌生而浓烈。
停在下颌的那只手仿佛带了灼人的温度,叫她不用照镜也知道自己此刻面颊绯红。
“阿雉!”刘邦开口唤她的名字,眼中有着促狭的笑意,“你在害怕吗?”
“我当然怕!”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迎上他的眼,“哪个新婚的女人在成亲那天不是心慌意乱的?我今后的一生便都要维系在你的身上了,我怎么可能不怕?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样的男人?”
“小丫头!”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笑声不像她认识的其他世家弟子,很有几分肆无忌惮之意,“我是你相公,自然便是这世上最会对你好的人了!”说着,他的手便自上而下,滑到她的腰间,腰带一松,他的手亦如游蛇般拂过她的香肩,红色喜袍应声而落。
她的身子一僵,想起临出门前,阿娘附在耳边讲的那些羞人的话语,不由得乱了阵脚,不及细想便捉住了他的手:“我,我……”
刘邦眼中狡芒一闪,旋即松开手,坏笑道:“原来,娘子喜欢主动啊!”
“你……”吕雉又羞又气,狠狠瞪了他一眼,却又被他眼中咄咄逼人的明亮瞧得心虚,只好扭头嗔道:“无赖!”
殊不知,她这一怒一嗔,在红烛的微光里,有着绝美的娇娆。
鬓角一串红玛瑙的步摇在扭头转眸间飞溅起一串惊艳,映得她眉眼如画,玲珑娇俏。
“可不就是个无赖吗!”刘邦看得心旌摇晃,毫无预警地扑过来,将她压在身下,“若不是我无赖,今日又焉能娶到这如花美眷?”
那一夜,芙蓉暖帐里,涌动着浓浓的水沉香。
吕雉的身子,软成一朵小小的浪花。迷迷沉沉里,刘邦的双手如风般游离穿抚在她的身畔,拥着她撞向满是坚石的岸,碾转翻腾,四溅纷飞……
身下的素绢染上细红,从这一夜起,她的人,她的心,便都被印上了这个名叫刘邦的男子的印记,灵魂里,都长出了安静的欢喜。
她想,她是喜欢上这个七分霸道三分痞气的男人了。
次日清晨,吕雉醒来时,发觉身畔的温暖已经不在了。而最先看见的便是满地的红云碎玉,叫她想起昨夜发生的事,不由得红了脸。
强忍着身下酸痛起身换了衣服,便准备去厨房做早饭。
岂料刚一进厨房门,便发现灶边坐了个又瘦又黑的小男孩。见到吕雉后,他惊得连忙站了起来,低垂着头,拘谨地唤了句:“母亲!”
“你是……肥儿吧!”吕雉的声音忽然便僵了。
成亲之前,爹娘已经告诉过她了,刘邦还有个儿子,是之前的外室所生,名叫刘肥。
彼时,她心里的确是不痛快的。她以云英之身,委身下嫁给年长自己十五岁的男子,已经有些小小的委屈了。
更何况一进刘家门,便要做人母亲?
可是此刻,这又黑又瘦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抬着一双与刘邦神似的眼睛看着自己时,她的心莫名便软了下来。
“阿爹去衙门了,临走前吩咐肥儿烧些热水给母亲洗漱!阿爹说母亲爱干净,今后肥儿在家要多帮母亲干活,为母亲分忧,听母亲的话……”刘肥一边说,一边时不时地抬眼看一下吕雉的表情,生怕自己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会激怒这位新母亲似的。
吕雉心头一暖,难为他,居然还有这么体贴的时候。
临出门居然还不忘让儿子给自己烧些水。只是……
看了一眼这明显不常用的厨房,灶台上虽然有草草收拾过的痕迹,但以她的眼光来看显然还不够整洁。
放盐巴的罐子上蒙了一层薄灰,显然许久不曾煮过饭。可以想见,这些年来,刘邦带着儿子过着怎样的日子。
“辛苦肥儿了!”吕雉微笑着上前,轻轻摸了摸刘肥的头,心下暗暗生出几分决心。
从今天起,她便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她要为这父子二人撑出一个温暖的家。
她一边想着,一边暗自握拳。
于是,吕公家的嫡长女洗净双手,做好早膳,洗碗,浣衣,扫屋,除尘,清理院中枯枝败草。等到日正当空,听见自家院门被人轻轻推开时,她拉着刘肥的手,平素清雅的脂粉香都换作一身烟火气,巧笑盈盈地站在门边:“夫君,你回来了!”
刘邦诧异地望着这间自己住了多年的小屋,此刻窗明几净,叫他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他眼中的惊喜,成了吕雉此生最珍贵的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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