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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C城的午后空气混浊、沈闷，街道一如往常地死寂，连乌鸦都懒得飞过。
在一条破碎的巷口，两名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正在为一块破烂木板争执不休。
“这是我的！我昨天晚上就睡在这块上面了！”
“放屁，那是我先捡到的，是你抢走的！”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互相推挤，几乎就要动手开打。木板在他们的手中摇摇欲坠，像是这场破败城市中最后一点体面也要被撕碎。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爆发的瞬间——
地面突然颤抖了。
不是风，也不是馀震，而是那种一整排钢铁猛兽奔驰而来所引起的震动。
两人同时愣住，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身后传来轰隆隆的引擎咆哮声，仿佛整个地面都在怒吼。
他们缓缓转过头，目光顿时呆滞。
一整排巨大的货车队伍从远方疾驰而来，庞大的车身如战车般横扫街道，黑色车身上漆著醒目的字样——“脚臭能源公司”。
引擎如兽吼，轮胎卷起风沙，仿佛整座城市都要被这钢铁洪流撼醒。
车队最前方，一辆特制的大卡车上站著林天祐，他身穿实验服，额前的头发在风中飞舞，双眼燃烧著如火的狂热。
他拿起卡车上的扩音器，声音如雷霆般传遍整条街道——
“C城的居民们！脚臭能源公司来了！”
“我们将提供免费能源！我们将创造新的工作机会！”
“从今天起，这座城市不再是被遗忘的废墟，而是一切奇迹的起点！”
那声音穿透了墙壁与窗户，像某种古老而神圣的号角，直击每一个沉睡中的灵魂。
原本紧闭的窗户“咔啦”一声打开了，有人探出头来，皱著眉望向街上。
尘封多年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孩子们躲在母亲身后，一脸惊恐又好奇地看著那排车队。
甚至连在垃圾堆里熟睡的流浪汉，也陆续被震醒，茫然地望向这突如其来的钢铁队伍与雷鸣般的承诺。
一股从未有过的气息，灌入了这片枯竭的城市血脉。
不是绝望，而是希望。
而这希望的味道……闻起来，或许还带著一丝……脚臭。
夜幕低垂，C城仿佛被墨汁晕染，过去的夜晚总是沉默、冰冷，只有寒风与黑暗彼此交谈。
在这座曾经繁华却早已破败不堪的城市中，约莫有三分之一的居民早就缴不出电费，电力公司早已将他们踢出供电系统。
这些人，用火堆取暖，用蜡烛照明，甚至有人靠焚烧垃圾度日。
夜晚的街道像废墟，偶有一两簇火光闪烁，不是希望，而是残馀的求生意志。
但今天晚上，一切不一样了。
整座C城，第一次，在这么多年后，再度亮起了灯。
不只是市中心的街灯，郊区的建筑、贫民窟的窗户、工厂废墟的灯管，都亮了起来。
那是真正的光，不是火焰的跳动，而是稳定的电流，从一个不被相信的能源源源不绝地供应著——脚臭能源。
市政厅的顶楼办公室，郑璇静静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双臂环胸。
她身后的办公室一片安静，唯一的声音来自窗外城市的喧嚣，那是太久没有过的——生活的声音。
孩子们在楼下奔跑，老人在巷口聊天，夜市重新摆出摊位，音乐在街角播放，霓虹闪烁著破败中不甘的光。
郑璇的眼神微微发亮，映著整个城市的光芒。
她不禁喃喃低语：“我小学以后，就再也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了……”
那时候，她还只是个站在人群里的女孩，抬头仰望著这座城市的灯火，以为那是永恒的文明与秩序。
直到一切崩塌。
如今，灯光重燃。
但这次，不是政府，不是外资，而是一个……说要靠脚臭发电的男人。
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萤幕跳出来的是一封紧急简讯，来自她安插在脚臭能源公司内部的联络人：
——【分公司建设进度已经开始，现场正在进行夜间施工，资材与人力来自早已准备好的运输管道。据估算，七日内可完成初步架构。】
郑璇眉头紧锁，将手机放下，内心百感交集。
她惊讶于这家公司疯狂到近乎可怕的行动力与资源调度，这种效率……不属于这座破城市，更像是某种预谋已久的“入侵”。
但她也隐隐不安。
黄浩然的目标真的只是“能源供应”吗？
那个男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知道，他所要的，绝不只是合作、利益、或城市的重建。
他要的是支配。是把整座城市握在手心里，让每个人，都臣服在他的脚下。
灯火虽然通明了，但郑璇知道——
真正的黎明，还远未到来。
隔天一早，阳光尚未完全洒满C城，林天祐便坐进了一辆改装过的宣传车内，车头插著鲜明的“脚臭能源公司”旗帜，车顶装上巨型喇叭与LED灯条，犹如一辆行动的号角战车，准备唤醒这座城市深处沉睡的工匠灵魂。
他穿著实验服，戴著眼镜，坐在副驾位置，表情认真却又带点狂热的兴奋，将手中连接车载扩音器的麦克风拿了起来，朝司机点点头：“走吧，随意开，让我喊一喊。”
引擎轰鸣，车子缓缓驶出临时总部，他清了清喉咙，打开麦克风，声音立刻震荡在城市的空气中。
“C城的各位市民请注意！脚臭能源公司正在火速招募建设人员、技术工种与各类协力人员！”
“参与建设者将享有优先录用机会、每日供餐、并获得额外奖励补贴！你，将成为改变这座城市的第一人！”
声音透过喇叭传遍四面八方，激荡在废墟中、巷弄里、墙角与烟雾后。
起初街上还没什么人注意，但不到五分钟，一名背著铁锤的壮汉从街角探出头来，随后更多人像从地底冒出一般，出现在破碎的窗框后、停摆的车子里，眼神闪烁著挣扎与渴望。
当车子驶出不到五百公尺时，前方街道便已经挤满了人潮，像洪水一样涌了过来，把整辆车团团包围。
他们挥舞著履历表、证书、工具袋，甚至有人穿著工地反光衣直接站在引擎盖上大喊：“我是机电维修十年经验！我能上工！马上！”
“我会高压配电、我会钢结构建设！求一份机会就好！”
这些人不是疯子，而是曾经真正撑起这座城市的中坚者——只不过，被时代与经济压垮了太久。
林天祐从车窗向外看，一张张脸庞满是灰尘与疲惫，却闪烁著久违的生命光彩，这些人不是为了金钱而来，而是为了“重新被需要”。
他知道这样下去无法前进，立即转过头对司机大喊：“掉头！先开回建地旁！让他们去现场接受面试！”
车头缓慢转向，鸣笛开路，一路开回分公司建设区，后方如同洪流般的人群跟随其后。
这场招工行动，不只是一场招聘，而是一场信仰的重建——
一间从脚臭中诞生的公司，竟成了这座城市希望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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