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的军营中,将士人数众多,大半是西凉人,还有一批羌族战士助阵。他们平日仗著李傕的威势,气焰高涨。然而,近日的军营里,气氛却异常压抑。
皇甫郦离开李傕营后,辗转返回西凉,四处宣扬:“李傕心怀不轨,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分明是谋反!凡是追随他的人,将来必会被当作贼党,受人唾弃,后果不堪设想!”
这番言论很快传遍西凉将士之间,许多人开始心生动摇。军营里的谈话悄然改变,过去的士气高昂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压低声音的疑虑与不满。
“你听说了吗?皇甫郦说李傕是在谋反……”
“可不是?若真如此,我们岂不是在帮贼?”
“将来怎么办?这贼名背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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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傕得知皇甫郦在西凉散布此言,勃然大怒。他将案上的文书一摔,厉声喝道:“皇甫郦这狗贼,敢毁我名声!来人,给我召虎贲王昌,即刻追捕此人!”
不久,王昌入帐领命。他单膝跪地,应道:“末将遵命。”随后,策马离开营地,追向皇甫郦的方向。然而,当他行至半途,脑中却反复思量著皇甫郦的话语与为人。
“皇甫郦乃忠义之士,他劝李傕罢战,却险遭毒手。此人并非为己,而是为天下苍生。我若真将他捉回,岂不是助纣为虐?”
想到此处,王昌停下马,沉思片刻,最终决定折返。他回到营中,对李傕禀报:“郦已杳无踪迹,末将追至数十里,仍不见其人。”
李傕听后虽满腔怒火,却无从发作,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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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贾诩另有计谋。他秘密召见羌族首领,低声说道:“天子知汝等久战沙场,忠勇无比,心中甚为感佩。如今天子有密诏,令汝等返回故郡,修养生息,待时机成熟,自有重赏。”
羌族首领听罢,目光一动,低声问:“此话当真?”
贾诩微微一笑,语气诚恳:“天子言出必行,岂会虚言?你等为李傕效力已久,他却何曾给过你们一官半职?而今国家存亡之际,若你等回乡,日后天子定不会亏待你们。”
羌族首领沉默片刻,与部下低语几句,最终点头道:“我等久有怨气,既然天子有此厚意,我们便不再为李傕效力,回乡去也。”
当夜,羌兵纷纷拔营而去,留下空荡的帐篷与未燃尽的篝火。李傕次日得知此事,怒不可遏,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著自己原本的力量被瓦解,军心大乱。
贾诩低声伏于案前,向汉献帝进言:“李傕此人贪婪无谋,如今兵败心虚,若以高官厚爵诱之,定能使其得意忘形,削弱其根基。”
汉献帝点头应允,随即下诏封李傕为大司马。诏书送至李傕营中,他接过来细细一看,当即大笑,眉开眼笑地对左右说:“这都是女巫降神祈祷的功劳啊!”
他当即命人赏赐女巫,金银绫罗堆积如山,却对立下战功的将士视若无睹。营中将领见此情景,无不忿忿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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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都尉杨奉坐于帐中,怒气难消,对身旁的宋果说道:“我等为他出生入死,身冒矢石,却连半分功劳都不记。我们的血汗,竟不如那些妖言惑众的女巫!简直荒唐!”
宋果冷哼一声,眼中闪过寒光:“既然如此,何不杀了这个贼子,以救天子?这样一来,朝廷和百姓皆可脱困。”
杨奉略一沉思,重重点头:“好,你于中军放火为号,我则引兵外应,里应外合,一举歼灭此贼!”
二人当即约定在当夜二更行动。然而,计划却走漏了风声。李傕得知内情,勃然大怒,立即下令擒拿宋果,当场斩杀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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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杨奉率兵埋伏于营外,却迟迟未见火光。他意识到事有不妥,正欲撤退,忽然李傕亲自率军杀出营来。两军在黑暗中交战,喊杀声震天,刀光剑影中无数士卒倒下。双方激战至四更,杨奉终因寡不敌众,只得带领馀部向西安撤退。
李傕大胜而归,然经此一役,他的军势大为削弱,更兼郭汜不断发兵攻击,兵马伤亡惨重,营中士气低迷,已无往日的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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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有探子来报:“张济统领大军,自陕西而来,声称欲为二公调停。若不从,便引兵讨伐。”
李傕闻言,面色微变,暗忖:“如今兵力衰弱,若张济加入战局,恐难全身而退。不如趁机卖个人情,先应允和解。”
他当即派使者前往张济军中,表示愿意议和。郭汜闻讯后,见大势已去,也只得答应。
张济随即上表朝廷,建议天子迁驾弘农。汉献帝得知此事,大喜过望,对近臣说道:“朕思东都已久,如今得还故土,实乃万幸!”
张济备下粮草、酒肉,供应百官,又命人安排车驾启程。郭汜释放被囚禁的公卿,而李傕则收拾队伍,遣数百名御林军持戟护送天子。浩浩荡荡的车马队伍在晨光中缓缓东行,汉献帝透过车窗遥望前方,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与一丝隐隐的不安。
銮舆车队沿著官道缓缓向东行进,正值深秋,空气中透著凉意,金黄的落叶随风飘散,铺满道路两侧。车驾行至新丰附近,远处霸陵的桥上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喊声。
“站住!”
众人惊愕,数百名甲士已横阵于桥头,手持刀枪,森然逼近。为首两名将领骑马而出,冷声喝道:“来者何人?速速通报!”
侍中杨琦见状,心中愤怒,策马上前,厉声喝道:“放肆!这是圣驾,你等何人,竟敢拦阻?”
为首的一将冷笑一声,语气中透著几分讥讽:“我们奉郭将军之命,守卫此桥,防范奸细出没。你说是圣驾,凭什么让我们相信?必须亲眼见到天子,才可放行!”
车队顿时停下,护卫们个个面露不安,纷纷将手按在腰间的兵器上。杨琦满面怒气,拍马至车前,高举手中的令牌,向车内低声道:“陛下,这些蠢人不识天威,请陛下示意一声,以正其言!”
汉献帝掀开车帘,露出憔悴的面容,目光威严而疲惫。他沉声道:“朕躬在此,你等还不退下?”
那两名将领闻声一愣,随即翻身下马,跪地叩首,连声高呼:“万岁!万岁!”
后方的士兵见状,纷纷跪下,齐声呼喊,声浪震天,响彻整个桥头。
为首的将领抬起头,面露惭色,连忙挥手命人让开道路:“吾等有眼不识圣驾,罪该万死!请陛下恕罪!”
汉献帝微微点头,语气冷淡:“既知罪,便好生守桥,勿再肆意拦阻。”
众将急忙叩谢,从桥上分两边退开,銮舆车驾在千军万马的跪拜声中缓缓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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