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最先醒来的总是鼻子。
他住在一家三星餐馆的地下室里,每天凌晨五点不到,厨房里飘出的烹调香味总能把他唤醒。
每当这时,他就会狠狠地吸一口那令人陶醉的空气,然后起身去啃昨夜买来的馒头。经过一夜,馒头变得像石头一样坚硬,很有嚼劲。
他晚上收工时,总会在夜宵摊上顺手买几个。也许早上的馒头更加可口香甜,但晚上的馒头总是最便宜的。
不过,这几天胖子因为泡了冷水而感冒了,鼻子被堵得严严实实,根本闻不到什么气味,这才睡了几个安稳觉。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次胖子从昏迷中醒来的第一个感觉,不是闻到什么刺鼻的怪味,而是觉得自己的脸正贴着什么冰冷的东西,很舒服。
他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圆嘟嘟的脸紧紧地贴着地面,姿势十分不雅。他现在是撅着屁股,俯着身子趴着,右手僵硬地伸了出去,左手压在胸膛下面,已经发麻。口水正从他痴痴张开的嘴巴里溢了出来。
他慌忙撑起身子,跪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用袖子去擦嘴,却不小心抹在了手背上。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赤身裸体,身上的衣服早已不翼而飞。
奇怪的是,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去遮住私处,而是去摸平常放在屁股口袋里的钱包。钱包当然不在那里,因为他压根就没穿裤子。他身上什么都没穿。
这抢劫也太彻底了,他自我解嘲道。这并不是他第一次醒来发现身上的东西不见了。可这次,他连让自己陷入昏迷的凶手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他慢慢地回忆起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情……那是晚上,他买了报纸,找了几个零钱,突然就想给家里打电话。寒风中,他抖抖索索地钻进电话亭,差点卡在狭窄的门口。他没掏塞在屁股后面的钱包,直接从上衣口袋里抠出几枚硬币,数了数,刚好够打三分钟。
三分钟正好,既能听听家里妈妈的声音,又不用向她汇报自己现在的状况。
他搓了搓冻得像胡萝卜一样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硬币一个接一个地投入电话机的入币口。
“叮咛!”第一个硬币下去的声音有点沉闷,和平时的感觉不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被触发了。
投第二个硬币时,胖子手抖了一下,银晃晃的硬币不小心滚出手掌。他下意识地用脚去接,哪能接得住,他又不是黄飞鸿。
硬币砸在脚面上,反弹到电话亭的角落,正好落在电话机下面。他吃力地弯下腰去捡,这才偶然看到了装在电话机下面的奇怪装置。
那是一个小小的喇叭口,黄铜色的,从电话机下面伸了出来。就在他弯腰的同时,喇叭口喷出一丝暗黄色的烟雾,吹在他的脸上,反而有一种暖暖的感觉。他一下子就想到了乙醚、迷奸水,或是香港那边俗称的“迷魂药”。
他还没想太多,瞬间就陷入了无意识的状态。他连自己是怎么倒下去的都不知道,直到他赤身裸体地醒来。
见鬼,这抢劫犯也太高科技了。
胖子使劲眨巴着眼睛,摇摇晃晃地想站起来。
他还没直起腰,头就狠狠地撞到了天花板,脚底下的地板也随之摇晃起来。他脚下不稳,又跌坐在地上,这才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悬挂在半空中的铁笼子里。
这个笼子就像遛鸟笼子的放大版,只是用漆黑的铁条打造的。所谓的“地面”是平滑冰冷的铁皮,很薄。
因为自己的体重,中央略微向下凹,形成一个浅浅的盘子状。自己就像盘子上的菜,胖子苦中作乐地想。
胖人的心态总是偏向乐观——也许正因为他们乐观,所以才会变胖。
盘子直径大约一米多,边缘焊着小拇指粗的铁棍。
铁棍共有十二根,缓缓地向上延伸了一米多,最后收拢在头顶,系在了一根粗粗的钢索上。
笼子悬在空中,所以胖子稍微动一下,笼子就会左右摇晃个不停。他小心翼翼地摸到笼子的边缘,握住铁棍稳住身子,向周围张望。
笼子的四周一片空旷,看不到墙壁。但不远处的空中,也挂着一个笼子,里面有白花花的物体,莫非是和他同病相怜的人?
可胖子看不分明,因为他高度近视。
平时戴的那副啤酒瓶盖厚的眼镜,醒来时就不见了,所以现在整个世界都如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马赛克。
更何况,这房间里也没有明显的光源。
人悬挂在空中,心里当然没底。
胖子探头想看笼子下面是什么,至少想知道自己悬在多高的空中。虽然笼子的栏杆间隙很宽,但胖子的头也伸不出去。
还好笼子因为他的体重而倾斜,所以有了大概的视野。
下面大概两米处有一个很大的水池,里面装满了暗黄色的液体。
如果笼子突然下降,正好会掉进这个水池里。
水池边上有一条窄窄的过道,再过去又是一个水池,正好处于另一个笼子的正下方。
“你丫的总算醒了。”不远处的空中,一个青春而傲气的女声感叹道。
胖子吓了一跳,向发声处看去。
声音是从另一个笼子里传来的,原来那堆白花花的肉体是一个女孩子。
胖子有点后悔自己小时候没好好保护眼睛。
“你丫的最好不要乱动,”
那个女孩子似乎向胖子竖起了中指,“你就没闻到空气中那刺鼻的味道吗?”
胖子使劲吸了一口气,很遗憾,他的鼻子因为感冒堵住了,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听好了,下面的液体是强酸。按照我以前的经验,这十有八九是浓得要命的盐酸。你懂吗,化学式是HC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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