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徐晃的军营笼罩在一片静谧中,只有巡营士兵的脚步声与偶尔传来的马嘶声打破寂静。在中军帐内,徐晃身披铠甲,烛光映照著他的坚毅面庞。他手持战斧,沉思不语,仿佛仍在回味白日间的激战。
忽然,帐帘微动,一道黑影闪入帐内。徐晃瞬间起身,握紧战斧,沉声喝道:“谁敢擅入!”
来人毫不慌乱,朝徐晃抱拳一揖,朗声道:“故人别来无恙乎!”
徐晃定睛细看,随即露出惊讶之色,放下战斧,惊呼道:“你是山阳的满伯宁!你怎会在此?”
满宠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说道:“徐将军果然还记得故人。某如今为曹将军的从事,今日阵前见将军威猛非常,感慨良多,特冒险前来拜访,想与将军一叙。”
徐晃眉头微皱,略带警惕地问:“你隶属曹军,如今深入我营,意欲何为?”
满宠拱手一礼,语气真诚:“徐将军不必惊疑,某此来并无恶意,只为进一言。”
徐晃凝视他片刻,见其言辞坦然,便收起战斧,指向座位:“既如此,请坐。且说说你冒死而来,究竟所为何事。”
满宠随即在座椅上坐下,语气低沉而有力:“徐将军,您的勇略,世所罕有,某一向敬仰。但今日阵前,见您屈身于杨奉与韩暹之下,委实不解。他二人平庸之辈,不足以施展将军的才华。”
徐晃面色微变,却不言语,只是静静听著。
满宠继续道:“曹将军当世英雄,善于识人,更以重贤礼士闻名于天下。今日阵中,曹将军见徐将军之勇,赞不绝口,甚至特下令鸣金收兵,不愿以死战损伤一员猛将。”
徐晃略带惊讶地抬起头:“曹操真的如此?”
满宠正色道:“将军若不信,可回想今日战场。曹将军一向雷厉风行,对敌军从不留情,但今日却特意停战,还命我冒险潜来,只为邀将军共谋大业。他说,像徐将军这样的才华之士,应当立于堂堂之位,而非隐于小人之下。”
徐晃沉思良久,缓缓道:“曹操善识贤才之名,我亦有所闻。但杨奉与韩暹曾予我重用,若今日弃之而去,恐落人口实。”
满宠放低语气,语重心长地说:“徐将军,世道艰难,人各有志。杨奉与韩暹视天下为己物,目光短浅,恐难成大事。与其为小人守节,何不投明主而创功业?曹将军为明主,今日诚心相邀,将军不应辜负。”
烛光跳动,徐晃坐于案前,手中握著沉重的战斧,眼神透著矛盾与挣扎。他抬头望向满宠,叹了口气,语气中带著无奈:“我早就明白,杨奉和韩暹并非能成大业之人。然而,我追随他们已有多年,情义尚在,不忍弃之而去。”
满宠轻轻一笑,语气中多了一份力劝的诚恳:“将军可曾听过‘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若遇明主却不投靠,与平庸之辈埋没一生,这可不是一位大丈夫该做的选择。”
徐晃低头沉默了片刻,抬眼时,目光中多了几分坚定。他起身,双手作揖:“满从事所言,句句在理。徐某不再犹豫,愿随你一道,投奔曹公。”
满宠见状,眼中闪过欣慰的光芒,但随即压低声音,语带试探地说:“既然将军已有此决心,何不索性斩杀杨奉与韩暹,作为向曹公进见的厚礼?”
徐晃闻言,眉头一皱,坚决地摇头,语气斩钉截铁:“杀主叛义,乃大不敬之行。若我如此行事,今后又有何面目见人?此等不义之举,万万不可!”
满宠点头赞叹,语气中带著几分敬佩:“将军果然是义士!既如此,我们即刻动身,夜中离营,不可延迟。”
徐晃应允,当即召集身边亲信数十人,秘密整备马匹,轻装上路。满宠与徐晃一行人借著夜色掩护,沿著小道疾驰而去。
***
天边星光黯淡,寒风呼啸。一队人马正快马加鞭,蹄声急促。徐晃策马居前,身后满宠神情紧张,不时回头查看。
突然,远处传来震耳的马蹄声,紧接著是一阵大喊:“徐晃反贼,休想逃走!”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身后尘土飞扬,杨奉亲率千馀骑追赶而来。他怒气冲天,手中长枪直指徐晃:“徐晃,身为我麾下将领,竟敢背叛!今日必将你斩于马下!”
徐晃勒住马匹,转身面对追兵。他目光坚毅,声音如雷:“杨奉,非我徐晃背叛,是你目光短浅,不识时势!今日我去投明主,行的乃正道,你阻拦不得!”
杨奉怒极而笑:“好个正道!来人,随我拿下徐晃!”
战斗一触即发,满宠策马靠近徐晃,低声道:“将军,对方人数太多,不可力敌,快突围!”
徐晃点头,挥手指挥亲信:“分队突围,向曹公大营疾驰,不得回头!”他亲自断后,手中巨斧横扫,与追兵短兵相接,刀光剑影间鲜血飞溅,呐喊声震耳欲聋。
然而,就在队伍追至一狭窄山道时,夜空突然被一道耀眼的火光撕裂,伴随著震耳欲聋的炮声,四周陷入一片混乱。山上山下火把如繁星般亮起,映红了夜空,无数曹军士兵从隐秘的山间通道涌出,铁甲刀枪在火光下闪烁著森冷的寒芒。
“我在此等候多时,杨奉,休想走脱!”曹操身披铠甲,立于高地之上,声音如雷,直震山谷。
杨奉脸色骤变,心中猛然一沉。他拉住战马,焦急地向后方大喊:“撤退!快撤退!”
但四周的曹军已如铁桶般将他团团围住,弓箭手占据山坡,箭如雨下,锋利的箭矢穿透甲胄,射倒大批士卒,血流成河。曹操麾下的骑兵趁机从正面冲杀而来,铁蹄横踏,马枪寒光闪动,敌军士卒纷纷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
杨奉咬紧牙关,手持长枪,奋力指挥残部抵抗。他看著士兵被一波波曹军吞没,心中不禁泛起寒意。正在此时,身后响起了震天的马蹄声,杨奉回头一看,竟是韩暹引兵赶来相救。
韩暹挥刀高喊:“兄弟莫慌,我来助你!”他的兵马硬闯曹军阵列,短暂地为杨奉打开了一条退路。
曹操冷眼看著两军会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韩暹来得正好,一网打尽!”他挥手下令:“全军出击,先击溃韩暹!”
山谷中喊杀声震天,曹军步兵长矛成阵,牢牢阻挡韩暹的骑兵前进,骑兵则从侧翼包抄,将杨奉与韩暹的联军逼入死地。刀光剑影间,韩暹手下的士卒纷纷落马,被长枪刺穿身躯,倒在血泊之中。杨奉的残军本已士气低落,此时更是溃不成军,有人跪地乞降,有人转身逃亡,随处可见横尸遍地,肠肚外翻,鲜血汇聚成溪。
“守住阵型!”杨奉声嘶力竭地嘶吼,却无法阻止军心的崩溃。他的战马已满是敌人血渍,四周全是倒地呻吟的士兵。
韩暹见势不妙,急声呼喊:“杨奉,这里撑不住了,快撤!”
杨奉咬牙看了一眼四周,终于做出了决定。他高举长枪,大声命令:“残部掩护,随我撤退!”
两人带著仅存的数百残兵,借著夜色的掩护冲出曹军的重围,狼狈逃向山谷外。他们的士兵如同惊弓之鸟,四散奔逃,山间回荡著凄厉的惨叫声。杨奉与韩暹带著所剩无几的残兵,在夜色掩护下慌乱逃亡。他们心中满是屈辱与怨恨,最终一路北上,投奔袁术求援。
曹操站在高地,目送两人消失在黑暗中,冷冷地哼了一声,随即挥手:“收拾残兵,接纳降者。”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的尸体,带著冷峻与不屑:“杨奉与韩暹,势孤力弱,逃到哪里又能翻出什么浪花?”
这场血战,山谷仿佛化为人间炼狱,战马的嘶鸣声、士卒的惨叫声与血肉的腥味久久未散,成为那夜最残酷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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