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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两人在院里忙活到掌灯时分。竹竿搭的骨架罩上油布，底下挖条火道连通灶台。崔小满用碎瓦片砌了个巧妙的回风墙，热气能在室内循环三圈才散出去。林大河把最湿的坯子摆在最里层，剩下的依次向外，整体像个巨大的向日葵。
"试试火。"崔小满往火道里塞了把松枝。
橘红的火苗顺着地道窜进烘干室，热浪裹着水汽从顶部的气孔喷出。不到半刻钟，最外层的陶坯已经开始泛白。林大河正要欢呼，突然听见烘干室里传来奇怪的"噼啪"声——像是湿柴在火里爆裂的动静。
"你加松枝了？"他转头问崔小满。
姑娘的瞳孔骤然收缩："没有！我用的都是干艾草！"
话音未落，烘干室突然"轰"地窜出股黑烟。油布在高温下迅速收缩，露出里头扭曲的竹骨架。林大河抄起水桶就冲过去，却在浓烟中看见几根不该存在的青翠松枝——分明是刚砍下来的，针叶还绿得发亮！
"有人捣鬼！"崔小满一扁担挑开烧塌的油布。热浪扑面而来，里头十二个精雕细琢的夹层陶坯已经炸裂了大半。唯一幸存的几个也布满裂纹，像张嘲笑的鬼脸。
林大河舀水的手突然停住。在泼水的瞬间，他注意到井台边的泥地上有两道新鲜的车辙印——这雨天根本不该有车进出！辙痕很深，显然是满载的板车，轮距比寻常马车宽三寸有余。
"你盯着火，我去去就回。"他抓起斗笠就冲进雨幕。
顺着车辙追踪并不难。那痕迹出了村子就往西拐，直奔周家废弃的砖窑。这地方已经荒废多年，但今夜却透着古怪——雨水冲开的窑口前，杂乱的脚印一直延伸到黑洞洞的深处。
林大河正犹豫要不要进去，肩膀上突然搭了只铁钳似的手。独臂老兵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仅存的左手里握着把出鞘的短刀。
"看。"老兵用刀尖指了指窑口地面。
雨水冲刷过的泥地上，残留着几粒亮晶晶的东西。林大河捻起来对着闪电细看——是云母碎片，和镇上仿品陶器的釉料一模一样！
"我守这儿。"老兵的声音比夜雨还冷，"你去找七叔公开路引。"
"什么路引？"
"报官的路引。"老兵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腰间一块铜牌——锦衣卫北镇抚司的腰牌在闪电下泛着青光，"今夜要查封的可是兵部的硝石。"
林大河浑身血液瞬间沸腾。他刚转身要跑，窑口突然传出女人的尖笑。马姨娘捧着盏油灯走出来，发髻上的银簪歪歪斜斜，身后跟着两个推板车的壮汉。车上堆着的根本不是砖瓦，而是十几个贴着封条的圆木桶！
"手脚麻利点！"马姨娘催促着，"赶在子时前送到渡口..."
闪电划破夜空。刹那间林大河看清了木桶上的火漆印——飞龙纹环绕的"兵部监制"四个字，和那日他家被查抄的硝石袋如出一辙！
独臂老兵的刀无声出鞘。就在他要冲出去的刹那，村口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盏惨白的灯笼穿过雨幕，后面跟着六七个穿蓑衣的衙役。领头的赫然是白天醉仙楼那个绸衣男子，此刻穿着官服策马而来，腰间玉佩在雨中叮当作响。
"缉拿私通倭寇的琉璃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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