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茫茫的雪。世界被一片银白色所笼罩。与这景象极为相称的是一具苍白的尸体。
案发现场是D高中宿舍楼的一间学生寝室,死者是这间单人寝的主人——一名身材瘦小的高三学生。
尸体仰躺在门后,脖子被麻绳圈紧紧地拴住。从绳圈的死结处延伸出一截断绳,如同小姑娘的麻花辫般摔落在地上。尸体身着一套凌乱的白色睡衣,如今亦成为为主人送行的寿衣。
如枯木般细小的手腕暴露在袖管外,右手五根冰冷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了一样东西——一把快生锈的剪刀。外面的寒风从窗口袭来,吹动起系在天花板电风扇架子上的另一截断绳,绳子像丝带般左右摇荡。
刑警支队副队长倪喆蹲在尸体边,观察着其面目狰狞的脸庞。一旁的法医向他报告初步验尸结果:“倪队,死者是被麻绳勒至窒息死亡,死亡时间大约在凌晨3点到4点间,手臂和后脑均有轻微的擦伤,没有药物反应。”
倪喆点点头,走出寝室。他从走廊的窗户向下望去,外面是一条水面已结成冰的小河。这时刑警小胡正带着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宿管向他走来。
“请把你发现尸体的经过再说一遍。”小胡对宿管说。
“好的。”宿管看到面前身材高大的倪喆,语气难免有些紧张。“是这样的,早上7点,我准时到每间寝室查房,当来到305时,我用备用钥匙
打开房门,推门却发现门后被什么东西顶住了,我把头伸进去一看,居然是倒在地上的朱凯。”
“朱凯是死者的名字?”倪喆问道。
宿管点点头:“是的,他是个成绩不错的学生,老师和同学都很喜欢他。怎么会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
“我们会查清楚的。那么发现尸体后你做了什么?”
“我马上用对讲机联系值班的门卫,叫他们报警,然后一直守在门口直到你们警察过来。”
“有动过现场的东西吗?”
宿管露出不悦的神情说道:“当然没有。”
“我再问一下,”倪喆的语气缓和下来,“这门是自动锁吗?”
“不是。”宿管坚定地说,“这里的门不管在屋外还是屋内,都要用钥匙来锁,如果不锁住的话,只要一拧门把手就能打开。”
“那么你查房的时候,门的确是锁住的吗?”倪喆问到了关键性问题。
“当然是锁住的,我用备用钥匙才打开的。”宿管毫不犹豫地回答。
“每间寝室有几把钥匙?”
“这里的单人寝就两把,一把给学生,一把作为备用钥匙由我保管。”“钥匙能复制吗?”
“这里的锁和钥匙都是学校特别订做的,一般的钥匙摊上无法轻易复制。如果要复制必须要以学校的名义向工厂特别定制。”
“我明白了,谢谢你。”倪喆颔首致谢,然后把脸转向小胡说:“你先带他下去做个笔录。”
“好的。”小胡带着宿管离开。
倪喆进门,继续蹲在尸体边上。
睡裤的口袋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戴上白色的手套,向口袋里摸索着。当他把手从口袋拿出来时,手上已经多出了一把金属钥匙。他赶忙起身走到门旁,将手里的钥匙插入微小的锁孔,旋转,门缘的铜块如子弹似的弹出。
倪喆快步走向与门相对的窗户,这是寝室里除门外唯一的出入口。窗户是朝里打开的,窗框上的铁栅栏缺了两根,可以容纳一个人通过。
倪喆刚刚感到一丝欣喜,却马上被窗外的景象打消了。窗下是一片纯白的空地,如同被一张无瑕的白色丝绸所覆盖——雪地上没有任何脚印。
倪喆脑中首先冒出的是“密室杀人”这个词,这是推理小说中常用到的题材。
如今,这个“密室”状况却在现实案件中碰到了。
房门用钥匙锁住,而唯一的钥匙却在死者的睡裤口袋里,窗户虽然没从里面锁住,但窗下却是一片毫无脚印的雪地,雪是前一晚8点半左右停的,这就表示8点半之后没有任何人踩上过这片空地,即不可能人有人从窗户出入。
剩下的问题就是判断死者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了,如果是他杀,那么这件案子在理论上就是一件不可能事件。
这对第一次遇到这种案件的倪喆来说是一个挑战。
倪喆仔细观察了现场的状况,电风扇架子上挂着一截断绳,断口处类似是被锋利的刀具切开。拴住尸体脖子的绳圈后也有一截断绳,断口也是被切开的。
尸体手握剪刀。那事情是不是这样的呢?
死者想要上吊自杀,于是把绳子系在电风扇架子上,另一端的绳圈紧紧套住自己的脖子。但他又怕到时忍受不了窒息的痛苦,就事先拿好一把剪刀,到时万一后悔可以剪开绳子。他踢掉脚下的椅子,果然这时他后悔不想死了,立刻用手中的剪刀剪断头上的麻绳,他便摔落在地。他想爬出去求救,但为时已晚,当他爬到门口时,还是逃不过死亡的厄运。
倪喆紧锁眉头思索着这种可能性。
如果真相真是如此,那么密室也就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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