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一航盡管疑慮重重,還是答應了雲冉,吩咐留下來的阮媽,玉還有鐵單,照料好雲可馨,他和五姐去去就回。
“傅哥哥,我們快去吧,”雲冉看見傅一航對雲可馨戀戀不舍就心煩,恨不能拉上傅一航就走,但依舊以甜糯的語調道,“七妹妹有三個下人在陪著,沒事的,再不去的話可就黑了,柴禾不好找。”
“知道了。”傅一航冷冷的應聲,自顧自的走在前頭。
雲冉滿臉春風得意的跟上,要不是怕影響計劃,她真想給雲可馨一個臉色“好看”。
“七姐,我們把這些東西搬到木屋裏去吧,”阮媽笑道,“在這野地裏總是諸多不便。”
“也好,你們看著辦吧,”雲可馨笑道,“慢點,別打翻了。”
下人應聲而去,動手將地麵上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都搬到了木屋裏,收拾幹淨,擺放整齊,當色逐漸暗沉,阮媽對玉眯了眯眼睛,示意可以“開始”了——
“七姐,世子和五姐這時候還沒回來,我們想去看看,”阮媽的平靜,實則心下忐忑,“讓鐵單先在這兒守著,如何?”著還生怕雲可馨懷疑似的補充道,“老奴和玉就在這附近,不走遠。”
“去吧,”雲可馨沒抬頭,眼睛盯著地鋪上的燒烤食材,手中拾掇著,輕聲道,“鐵單也一起,或者到外麵去,在這兒,不合適。”
鐵單一聽,求之不得,他之前滿以為是伺候三個主子到這裏找樂子的,沒想到中途雲冉竟跟他了傅憐音的“交代”,嚇得心驚肉跳,覺得自己萬不可攪合進來,於是“走為上策”。
得到了雲可馨的準許,三個各懷鬼胎的奴才出了木屋,悄悄遠離……
與此同時,風吟瀟也獨自朝峨眉山腳下走來,他是看到前方上空有炊煙,還有隨風飄來隱隱的燒烤香,料想應該就是這附近了。
等他到那個地方,發現空無一人,但有燃燒的痕跡,再抬頭瞥一眼右邊,竟有個懸空的木屋,裏麵似乎還有人,好奇之下,風吟瀟走上前去,並不緊不慢的登上樓梯,往裏邊一瞧,竟有個女子在裏邊,頷首道:
“請問這位姑娘,何以一個人在此?”
雲可馨抬頭,這才知曉有人上樓了,奇怪眼前這個低著頭的男子腳步竟如此輕捷,輕到她根本沒聽到任何動靜,就這樣幽靈般的出現在她麵前。
“你是誰?”因為對方突然出現,而且還是個陌生男子,雲可馨心下的戒備提到了最高,“怎麽會到這兒來?”
聽到女子甜糯卻暗藏鋒利的聲音,風吟瀟抬起眼睛——暮色沉沉下的木屋裏,一簇紅色的燭光中,一個翩翩美少女亭亭玉立於那夢幻般的光暈中,巴掌大的錐子臉標致而紅潤,大大的眼瞳裏閃過一道奇異之光,唇微抿,卻仿佛對陌生人的介入感到意外和驚奇,微嘟著嘴兒,可愛,又令人心生憐惜。
風吟瀟有些出神的望了一會兒,隻覺得心跳了跳,繼而就直奔主題道:“我是來找人,請問——”
話沒完,雲可馨已經不怎的,雙腿發軟,頭昏昏沉沉的踉蹌著步子,風吟瀟一驚,在雲可馨將要倒地時一個箭步衝上前,把她扶到地上坐下。
“姑娘,你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雲可馨用手指著腿,困難的“兩腳軟,站不起來似的,頭也很沉,難受。”
風吟瀟下意識的聞了聞,愕然的瞪大眼睛:“不好,這屋子裏有‘十香軟骨散’,得馬上找到。”
話音剛落,隻聽“嘎吱”一聲,木屋門詭異的轟然關上,隨後就聽到門外一陣手忙腳亂的鎖鑰匙聲。
雲可馨氣急自己大意,大呼上當:“中,中計了,該死的傅家……”
“這位姑娘,我料定那十香軟骨散是通過蠟燭揮散的,必須立刻吹滅,”風吟瀟手舉蠟燭對雲可馨道,“你現在中毒不深,很快就能恢複,但是時間一長,你可能連爬的力氣都沒有。”
“吹滅了吧。”雲可馨果斷的。
風吟瀟吹滅了蠟燭,屋裏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雲可馨糾結這下如何是好,和一個男子在荒郊野外“同處一室”,自己的名節,完了!聽到有腳步聲走近,雲可馨向屋角退去,沉聲道:“你,你要幹什麽,別過來。”
“姑娘,你別擔心,”黑暗中,風吟瀟看不清雲可馨在哪個方向,隻能側耳傾聽聲音的來源,並使勁用腳踏著地板道,“我在想辦法把這木地板踩穿,或是用劍劈開一個缺口,就能抵達地麵了,這木屋是懸空的。”
雲可馨聽著這慢吞吞、溫文儒雅,毫無冒犯之意的話語,心下頓覺一鬆,人也感覺好多了就道:“這木屋應該是臨時的搭建的,要破個缺口不難,你試試吧。”
風吟瀟拔出皇帝贈予的那把削鐵如泥的“行劍”,暗黑的木屋中,赫然出現一道銀白清冷又直刺人眼膜的光芒,緊接著就聽到鋸木的窸窸窣窣的聲響,少頃,突然間“嚓”的一聲,風吟瀟用腳心翼翼的往前挪了一點試探了一下,知道木屋地板塌了一個口子,挺大,他興奮的衝著雲可馨的方向,輕笑道:“姑娘,有救了,可以從這裏下去。”
“哦,是嗎?”雲可馨淡淡一笑,慶幸遇到了個好人,“公子,你能扶我過去嗎?”
風吟瀟心翼翼的繞過塌方,尋著雲可馨的聲源而去,當他腳尖接觸到某物時,道:“姑娘,是你嗎?”
“對,是我。”雲可馨伸出手,試圖讓對方抓住,扶她起來。
巧的是,風吟瀟也把手伸出,兩手交握的那一瞬——尤其雲可馨那軟嫩的柔荑給風吟瀟握在他寬厚的掌心之時,二人心都跳了跳,彼此都能感受到來自對方的不安和羞赧。
“我扶你過去,”風吟瀟牽著雲可馨的手,聲音裏失去了往日的鎮定,也不流利了,“姑娘,你,你慢點,跟著我,別走偏了。”
兩人慢慢向前挪著步子,當腳步接觸到塌方,微有翹翹和搖晃之感,他斷定就是這兒了。
“姑娘,我先下去,再帶你,還是我們倆一起跳下去?”風吟瀟征求意見般的問,唯恐雲可馨他“別有用心。”
“我們倆一起跳吧,”雲可馨低下頭,鬼使神差的輕聲道。
此後就別扭的不知道該啥了,手還給人握在掌心裏呢,在這樣的情況下除了他,誰還能救她呢,反正現在不管救還是救,都是一樣的了——百口莫辯。
“好,我們一起下去,”風吟瀟笑笑,內心很感激雲可馨的信任,不再那麽緊張和局促了,“來,先挨著我,慢慢坐下,然後再把另一隻手交給我,我喊‘一二三’再一起跳……”
“好的,”雲可馨至始至終話不多,總是言辭簡練的回答,“公子怎麽就怎麽做。”
就這樣,二人按照好的,先坐下,然後雙手交握,隨即縱身向下一躍,始料未及的是,他們的腳並沒有踩在地麵上,而是無休無止的繼續往下墜落,墜落,再墜落……
一向鎮定自若的風吟瀟大驚失色,這是怎麽了?腦中立刻跳出兩個字:陷阱!慌亂中,他抓緊了雲可馨的手,她也仿佛方寸大亂似的反握住了他的手,同風吟瀟一樣,雲可馨的腦子裏也迅速閃過相同的兩個字!
在二人雙腳終於著地,一下子坐了下去,才發現是一口枯井,有點深,地上和牆麵盡是蒿草。
風吟瀟背靠著牆麵緩緩起身,顧不上雲可馨,四處尋找突破口——
“豈有此理!”風吟瀟義憤填膺的以拳擊著牆麵,叫道,“我風吟瀟從到大就沒遭受過這等暗算,卑鄙!”
雲可馨像突遭雷擊般呆在原地,深吸一口氣:他剛才什麽?風吟瀟?他居然是風吟瀟!怎麽會出現在樊城?不是在宮裏當殿前指揮使的嗎?不知為何,在她得知了他的身份後,頃刻間心安——之前還擔心他是不是個披著正人君子之皮的登徒子,現在可以打消這個疑懼了。
真是煞費苦心!”雲可馨極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就當自己從不認識風吟瀟一樣,亦是緊貼著費力牆麵站起,冷笑道,“居然能想到在屋子底下挖個陷阱,斷了我逃生的路!”
同時心想,若是明傅憐音發現和自己關在一起的不是傅一航,而是另一個男子,不曉得要怎樣的癲狂呢,氣死她也好!
風吟瀟這才想起雲可馨,摸索著向前走了幾步道:“姑娘,你在哪兒?”
“公子,我在這兒。”雲可馨也向前移了幾步道。
枯井不寬,兩人很快就接觸到對方的手,站到了一起,又往後退了幾步,雙雙靠牆而坐。
“對不起,公子,都是我連累了你。”雲可馨輕聲細語道。
“沒事,這是我自願的……”黑暗中,風吟瀟微微一笑,雲可馨看不清他的樣子,卻能感受到他話裏的謙和實在,毫無作偽之感,“倒是姑娘名譽,隻怕會因此遭到損害了。”風吟瀟嗓音變得沉悶,不住的自責,“生平第一次這麽大意,否則你也不會有此麻煩。”
是我自己糊塗,兩世為人,居然還這麽輕易就掉入傅家的陷阱!r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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