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可馨照實,不誇誇其談,也不妄自菲薄,聽得雲揚甚為滿意。
“之前從四弟口中已知曉一二,現在是落實一下,”雲揚淡淡一笑道,“看你這麽能幹,為父為您感到過高興。”
雲可馨笑道:“爹爹和四叔教的好,我一直很感激他給了我這麽多機會,這是我從前想都不敢想的。”
上一世,四叔曾多次到三房來,“意圖”帶走她,想要教她營生,可惜次次被傅憐音以各種理由拒之門外,甚而曾經有意讓雲筱跟著四叔,被婉拒後便懷恨在心,往後見了四叔都沒什麽好臉色,然後四叔漸漸不到三房來,直至雲氏出事,她都沒再次見到雲城。
等等,再沒見到?對,雲氏出事前就沒見到四叔了,難不成出了意外?
雲可馨當即胸悶氣短,都不敢繼續往下想了。
“馨兒,你怎麽了?”雲揚瞧見之前還神情泰然自若的雲可馨,突然神色驚慌,雙目圓睜,很是詫異,“還是你想到了什麽?”
“哦,沒有,爹爹,”雲可馨回過神來,淡笑道,“我想去看看二伯母。”
“可以,要爹爹陪你去嗎?”
“不用了,女兒一人前往即可。”
雲揚想了想,道:“為父送你出門,順便同你幾句話。”
接下來,孫如蘭也起身告別,傅憐音相送,四人走出三房西苑,因為沒得到準許,傅氏不敢跟隨,隻得與孫氏在門口道別,眼巴巴看著雲揚和雲可馨在眼前消失。
父女二人走著走著繞過活屏,去了抄手遊廊,找了個地方坐下。
“馨兒,爹爹是要告訴你,二哥的事有眉目了。”雲揚看了一眼四下無人,緩緩開口,“這個傅氏,果然膽大妄為——”
雲可馨大吃一驚,屏住呼吸,豎起了耳朵,聽雲揚往下:——
“我先前隻信了雲冉所的‘過繼’真相,並沒把她往二哥一事牽扯到一起,卻萬萬沒想到這賊婦為了達到她的目的痛下殺手……”
“痛下殺手?!”雲可馨心如刀絞,險些驚叫出聲,“爹爹,您快告訴我是怎麽回事,娘親派的殺手嗎?”
雲揚眼睛盯著遊廊欄杆,聽到這話瞥了雲可馨一眼,冷笑道:“馨兒,都到這時候了,你還叫她‘娘親’做什麽,她配嗎?”
雲可馨一怔,她沒想到雲揚的這麽毫不避諱,她克製著激動,道:
“爹爹,你還沒回答我的話,殺手是她派的嗎?”
“她還沒這能耐,”雲揚含著譏諷,冷冷道來,“但卻是她將國公府的事透露給了她一位遠房親戚,形同借刀殺人!”
“遠房親戚?卓敏?!”雲可馨深吸一口氣,沉痛的低聲重複,“爹爹,您是怎麽查到的,確定嗎?確定嗎?”
“就算傅氏沒像我的‘借刀殺人’,但二哥的死,於她難逃幹係,”雲揚恨道,“我派人暗中調查那個凶手的家世底細,曾經在哪兒當值,開始一直無頭緒,後經細查,方知原是燕國公府的廝,因行為不檢被逐出燕國公府,不料暗中又再被江陰侯喚回,真太詭異了。”
記憶之河在雲可馨腦海中緩緩流淌,她想起那個在父親田莊引蛇出洞的驚險一幕,想起當凶手被風吟瀟逮到還“神氣活現”的樣子,恍然憶起凶手聲稱要與燕國公對峙一事,後來……就不了了之了。
燕國公?那不是風弘睿?怎麽和他扯上關係,而風吟瀟的卻是江陰侯與這事有幹係!他不可能為了袒護父親而欺騙她或者試圖掩蓋真相?不,不會的……雲可馨的心亂成一團。
“爹爹……”雲可馨二話不跪了下來,滿眼誠懇卻不乏堅定之色道,“請您原諒女兒句直話,倘若事情真相大白、證據確鑿的一,若與她(指傅氏)逃不了幹係,女兒決不輕饒,誓要為父親討回個公道,望爹爹到時能體恤,切不可令女兒為難。”
雲揚眯了一下眼,沉聲道:“莫是你不饒,就是我也不會放過她,”他麵色冷峻,表情僵硬,而後意味深長,“傅家的‘麻煩’,恐怕不是僅此而已了。”
雲可馨吃了一驚:“爹爹此話何意?”
雲揚抬起眼皮看了雲可馨一眼,嘀咕一句:“自是武安侯傅越恒……”
雲可馨心下又是一驚,急切盼著雲揚下去,卻見雲揚打住道:
“馨兒,此事日後再議,為父還需進一步詳查,加之涉及朝政,我不便多,”他微頓,看出她的失望之色安慰道,“但一旦掌握情況,定當第一個相告。”
雲可馨困難的一笑,也隻能如此了:“是,女兒等著爹爹的好消息,我先去看看母親。”
雲揚笑道:“為父就送你到這,馨兒一人走好,我還有事需要處理。”
雲可馨拜別養父,穿過長長的抄手遊廊走去南苑,路上細細咀嚼雲揚方才告訴她的這些事,數年前的預感果真得到驗證,父親的遇害與傅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但風弘睿呢,又是怎麽回事?那殺人犯廝當時在田莊的話她還記憶猶新,對了,她想起來了,風吟瀟其實當她的麵過要去向風國公求證,因為他相信自己父親的為人,隻是後來不知怎的,著著就沒了音訊,難道風吟瀟真有事瞞著她?
還有關於太子,並沒出現上一世暈厥在床、昏睡不醒的事故,於是也就沒出現大伯遭彈劾停職查辦的事,可是四叔呢,上一世並不知他和襄妃的糾葛,這一世知道了,為什麽會有這麽強烈的不詳之感……哎,事情太多,一股腦兒用來,夠她頭疼一陣子了,但願風吟瀟別讓她失望才好。
想著想著,就到了二房南苑,九少爺雲祁看到她進來,“咯咯”笑道:
“七姐姐,七姐姐——”還揮著手。
雲祁這會兒是由丫鬟陪著,聞訊也抬頭朝這邊看來,亦是叫出聲“七姑奶奶,”隨即就向裏屋喊道:“夫人,三少爺,七姑奶奶來了。”
二夫人和雲恪聽聞,忙從廳裏走了出來,看到雲可馨,雲恪樂嗬嗬道:
“七妹妹,之前就聽到下人你回府來了,還想和母親一道過去看你,料不到你這就來了。”
雲可馨笑看著哥哥,發現哥哥個兒又英挺了許多,神清氣爽,令人賞心悅目,而身後尾隨而來的母親似乎顯得年輕了,歲月並沒在她臉上鐫刻下多少痕跡,這些令雲可馨甚是欣慰,她暫且放下心中的負擔,笑著迎上前去,叫了聲:“母親,大哥……”、
“馨兒來了,可把為娘想的,”月氏一麵拉著雲可馨的手左看右看,一麵引著她進了正廳,笑道,“這邊來,坐下。”
雲可馨順從的坐下,接過丫鬟上的茶,並讓丫鬟先退下,她要和母親還有哥哥單獨話,丫鬟應聲而去。
“不瞞母親,還有大哥,我此次回來是因為從四叔口中得知了三叔公遺囑的事。”雲可馨見丫鬟走遠,緩緩開口道。
月氏和雲恪麵麵相覷,最後,雲恪試探性的問:“這事二房也知道了……七妹妹,你怎麽想的呢。”
雲可馨不假思索道:“母親,大哥,我的態度已對三房言明,堅決不能收下這來意不明的所謂‘遺產’——”她有些顧慮的看著月氏和雲恪,“你們會怪我擅自做主嗎?”
雲恪顯得有些意外,月氏也是先一怔愣,在雲可馨麵露疑懼時,二夫人突然笑了,讚許道:“看來我真是瞎操心了,馨兒,你做得對。”
雲可馨始料未及,道:“母親,您不怪我沒和二房商量就這麽決定麽?”
“傻妹妹,母親的想法和你是一樣的,”雲恪笑著插進一句,輕聲道,“但她覺得三叔公的遺囑既然指明財產受益人是七妹妹,那麽二房便不能聲什麽,隻想等你做出決定再做商議,現在竟然聽到七妹這樣,我們高興都來不及,還怎麽會生氣?”
雲可馨終於放下心中的石頭,深深明白“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的話是何意了,至此,她知道自己也不必解釋太多,因為彼此心照不宣,於是她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慎重的先瞄了一眼門外,見苑子裏沒什麽下人忙碌,雲祁被嬤嬤和丫鬟帶去玩耍,便看了月氏一眼,斟詞酌句道:
“母親,恕女兒冒昧一問,您對燕國公風弘睿此人怎麽看?”
月紫芸一愣,沒想到雲可馨會問的這麽突兀,但還是淡笑道:
“可馨,風國公他現在是你的公公,同在一個府邸生活,怎麽還問我?”隨後柳眉一蹙,探問道,“怎麽了,是不是在燕國公府過的不開心?”
“不,母親,女兒是想知道我們二房與燕國公府的交情到了什麽地步,”雲可馨決定不再藏掖,坦誠道,“以及父親和您當年與公公的友誼具體是怎樣的?”
奇異的是,月紫芸秀美的臉上抹過一絲紅雲,但很快便消逝不見——雲可馨心跳了跳:就要接近事情的本真了麽?r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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