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许文墨?”寝室门内,许文墨的舍友探头问我,“我见过你,开学的时候,别人都是带爸妈来,你当姐姐的忙前忙后,让我们这些独生子女可羡慕了。”她真是莽撞而可爱。
“她说我是她姐?”
“不是吗?”女孩愣了愣,“她说你是她家人,我们看你帮她做这做那,还替她拿主意,就以为······你是她妹妹?”
我心里有些发烫,便鬼使神差地没否认,“算是吧,她在宿舍吗?”
“哦,不在,她早上跟社团里的学长出去拉赞助了,应该快回来了,你要不进来等等?”
“她已经参加社团了?”
“嗯,她没跟你说?”
“志愿者服务团?”
“好像是吧,我也不知道,许文墨很少跟我们说话,就军训的时候,有一个学长三番两次来找她,我们都以为是她男朋友呢,后来那个学生跟其他学长学姐一块在我们那个方阵前面摆了招募新成员的纸板,我们才知道他是社团的人,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学长在追她。”女孩朝我眨眨眼,一脸八卦到兴奋的表情。
“小叶”
我偏头看去,许文墨站在走廊里,脸颊通红,扶着墙,似乎还有点气喘吁吁。
我忙朝那女孩点点头,走到许文墨身边,“你不舒服?”
她微笑着摇头,“外面好热,我们在金楠街跑了大半天,晒成这样的,样子是不是很滑稽?”
“你去······拉赞助?”
拉赞助说白了就是跟商家伸手要钱,在校内挂横幅发传单之类的条件对商家名气而言不过杯水车薪,并没多大作用。
这种事,许文墨竟然会干?
她是个聪明人,我的表情瞒不过她,“我只是跟在后面增长见识,可以说全无贡献。”
她说话时,眉眼都有些不易察觉的飞扬,嘴角也是噙着笑意的,一个多月不见,她的性格似乎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交男朋友了?”我盯着她的眼睛问。
“哦?没有,我暂时没这方面的意向。”她眼神明亮。
暂时,好欲盖弥彰的一个词,也就是说眼下没有,但在不久的将来可能会有。
“是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男生?”
“是,”许文墨又强调,“是他劝我进社团。”
“他怎么找到你的?”
“嗯——这个我没问,兴许是军训时碰巧看到。”
我撇撇嘴,“你说出来我都不信。”
她耸耸肩,以示无奈。别说,她小动作多起来,显得活泼而调皮。
“算了,这次放过你,我都亲自过来了,不请我吃饭?”
“当然要,想吃什么?”
如果你养的一只粘人而听话的宠物突然独立起来、不再依赖你,你是什么感觉?
原先的烦躁厌弃全数化作怅然若失盘桓在心头。
我就是这种感觉,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这感觉直到我回到学校才慢慢被忙碌的学业冲淡。
每个人都要成长,脱离温室牢笼时,也就是羽翼渐丰、自我充实时。
我如此,许文墨同样如此。
但三个月后,我再次收到许文墨的短信时,依旧震惊无比。
我交了男朋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来见一下?
我犹豫了很久,回复了一个“好”字。
许文墨交男朋友了?我深深地怀疑自己看错了,这比我突然发现自己是蕾丝还要吃惊,哦,别误会,我当然不是蕾丝。
可她连和别人进行正常交流都难以做到,何论谈情说爱?
你们想象一下她和她男朋友交流时的情形。
男:你今天真漂亮。
许文墨:谢谢
男:我们去看电影吧?电影票我都买好了,《金刚3》。
许文墨:好
男:今天想吃什么?
许文墨:随便
男:你到底在不在意我?
许文墨:······
这样的相处方式,想想都觉得乏味可陈。
好比一个婴儿,连爬都踉踉跄跄,遑论跑?
······好吧,我承认,是因为那个猜测。
如果猜测为真,她怎么好意思跟异性交往?
举个具有代表性的例子,一个有夫之妇被人强/奸,无法否认,女人是绝对的受害者,应当受到各方同情,而行凶者也必该受到法律的严惩和道德上的唾弃,可事后呢?
行凶者入狱,受害的女人却不会得到公正的对待,她的丈夫、婆家甚至于娘家人都会不自觉地引以为耻,仿佛这是女人犯下的罪,而外界虽同情,却潜意识地认为她成了一个卑贱的人,可以被任何人踩在脚下鄙视指点的一个人。
你们敢否认这一点吗?如果获知女人被强/奸的新闻,难道不会打心底里一边怜悯一边厌弃?
呵,这不仅是历史遗留下的弊端,更是人性深处的丑恶。
既然每个人都如此,丑恶广而存之,便不再是丑恶,我就不用遮遮掩掩,如果许文墨在十二岁那年真的遭到了猥亵,我同为女生,自然会同情她,但与此同时,我也觉得她脏,她比我低贱,她是污浊的。
别这么看着我,我至少敢理直气壮地说出来,你们只会在心底默默鄙视,却一面扮作圣人的模样。
说到这儿,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别嫌我啰嗦,就这一个问题。
你们说,一个沉迷一夜/情的女人跟一个为丈夫守身如玉却在婚后被人强/奸的女人相比,哪个更脏?
回答得出来吗?
呵,言归正传。
我怀疑许文墨到底有没有把她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去告诉她的男朋友。
有的话,她男朋友怎么可能忍受?
如果没有,呵呵,那她就不够坦承了。
周四下午没课,我应约赶往市区,去见许文墨的男朋友。
约定地点是在一个商贸大厦三楼的咖啡厅里,说起来,我从没进过咖啡厅,连速溶咖啡都极少喝,只在高中校门外的饮品店里尝过两块钱一杯的咖啡巧克力奶茶。
“小叶——”许文墨坐在角落的卡座里,轻声朝我呼唤。
我越过明净的桌椅,在徐徐的音乐声中,挺直脊背,做出一副习以为常的姿态,缓步朝许文墨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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