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墨的对面,不出意料,是当初那个男生。
他站起来,彬彬有礼地朝我颔首,“你好”
我一愣,“你不记得我了?咱们在女生宿舍楼见过。”
“哦······”他低头看了许文墨一眼,而后对我说,“抱歉,那天人来人往的······”
“你是只记住小墨了吧,”我打趣一句,欠身坐到许文墨旁边。
许文墨将一杯咖啡推到我面前,“卡布奇诺,很甜,你应该喜欢。”
我点点头,放下包,许文墨又说,“真抱歉,本该我去找你的,还麻烦你过来。”
“咱俩谁跟谁。”我朝她笑笑,一抬头,那男生还直愣愣地杵在那儿,“坐呀,搞得那么紧张干什么。别说,你不带眼镜,我差点没认出来。”摘掉眼镜的男生,细看,竟也十分帅气,加之个头在一米八以上,走在人群中,也是颇引人注目的一类。
“哦,”男生讪讪一笑,落座后,说,“那天我带的是眼镜框,显得稳重,我不近视,平常就不戴眼镜。”
“这样啊,”我觑了许文墨一眼,调侃道,“说说,怎么追到我们家小墨的?上高中的时候,小墨可是我们学校校花,情书一天能收好几十封,她看都不看一眼,怎么刚上大学没多久,就让你追到了?”
也不知男生是老油条还是真的纯情,他竟微微低头,羞涩起来,“也没什么法子,厚脸皮,死缠烂打。”
我碰碰许文墨的肩膀,她倒是十分平淡,恍若在听别人的恋爱史,被我撞了一下,笑道,“别为难他了,我们都是嘴笨的人,说不过你。”
“呦,这就护起来啦。”
她又笑了笑,从卡座里侧脚边的位置拎出一个服装袋,“这是他前两天送过来的,你拿回去。”
“啊?”我怔了一下,恍然明白过来,“他”指的是许叔叔,过了这么久,许文墨依旧不肯轻易喊一声“爸”,“许叔来青岛了?”
“嗯,有段时间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近来许叔没有联系我询问许文墨的情况,我正感轻松,却没想到他是来了青岛,可以实地了解情况。
“他没跟我说。”
“大概工作忙。”
工作忙?忙的话怎么有时间去看你却没时间看我?
“呵呵,应该是吧。他在青岛待多长时间?”
“我没问,不过这边的公司好像要拓展业务什么的,短期内应该会留在青岛。”她轻飘飘地说着,末了,扭头看着我,又补充一句,“你有事可以给他打电话。”
我避过她的目光,端起咖啡杯,啜了口,“我能有什么事。”
“对了,你父亲出狱了,好像在老家四处打听你的行踪,你要不要见他一面?”
我手一抖,咖啡险些洒出杯沿,下意识地失口答道,“不要!”
“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
我捏着精致的汤匙,一味地低着头,在杯中缓慢地搅动着,我察觉坐在对面的男生好奇地打量我,又看看许文墨,两人在以眼神无声交流,交流了什么,我无从得知,但这更让我窘迫不安,我像一个穿得五彩斑斓的小丑,被许文墨一句话戳破了假面。
她是故意的!让我在她男朋友面前丢脸,她怕我泄露她的丑事,便先下手为强,以我的身世家庭,不遗余力地将我打回尘埃中。
她真是卑鄙的贱/人!
随后,我们又假模假样、故作亲密的聊了半天,我以学校有事之名,丧家犬一般逃回学校。
临行前,男生要了我的微信,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徐文轩。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出租车里,后背直冒冷汗,脑子里混混沌沌,一时想徐文轩说的他是多么辛苦才追到许文墨,而他们在一起又是多么的艰难,一时想父亲出狱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像一团黑暗,正渐渐朝我兜来,如果被他找到,我将永远挣扎于黑暗中,我在同学眼中光鲜的外表将不复存在,我将失去别人的奉成和艳羡的目光,那么,就意味着我将失去一切。
如果没有许文墨,我此时应在老家,一边打零工养活自己一边和小山浓情蜜意过着小夫妻的生活,虽然辛苦,但真实踏实,是许文墨将我拎出原来的环境,赐予我未来,把我送上明亮奢华的殿堂,我因此而产生的谎言和疲惫全是因为她,而今她揭下虚伪的善良,把残酷的现实摆在我面前,威胁我逼迫我,告诉我她能轻而易举把我打回原形。
这个残忍的婊/子!
叮——微信提示音。
我停止胡思乱想,摸出手机,是徐文轩发来的微信,我还没来得及看,许叔的电话就涌了进来。
我立时慌乱起来,深吸两口气,方才接通。
“喂,许叔”
“到学校了吗?”几个星期不听许叔的声音,猛地听见,心里竟泛起淡淡的温暖和依赖。
“啊?”
“小墨说你们刚分开。”
“哦,是,没呢,快到了。”
“你爸的事儿,小墨跟你说了?”
我心头兀地一紧,“说了”
“他找到我这儿来了,在征求你的意见之前,我没把你的消息告诉他。”
我顿时松了口气,“谢谢许叔”
“他毕竟是你父亲,你不可能躲他一辈子,总归是要见面的。”
“许叔,我······”这是一个关口,我绞尽脑汁想找出合情合理的说法,既能表现我是一个关心父亲的女儿,又能体现出我不可以见他的无奈。
但不等我找出来,许叔说,“你母亲失踪,他刚出狱,找不到赖以生存的工作,他现在可以依靠的只有你。”
“可是我还在上学!”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这么说,你不想见他?”
“我······”
“说实话,对我不用隐瞒。”
“嗯,我不想见他,永远都不想!”我愤怒极了,怒火积聚在胸口,冲动一下就说了出来。
许叔沉默了好一会儿,“你不想回到原来的家庭?”
“是!”我干脆破罐子破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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