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那仿佛被冰棱覆盖般冷漠的走廊上,每一步落下,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在这空荡得近乎死寂的空间里幽幽传来,形成一圈圈冰冷的回音,似是某种无形的幽灵在低吟。
镇流器持续发出吱吱的尖锐声响,日光灯也跟着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好似随时都会熄灭,这闪烁的光影映照在墙壁上,形成一片片诡异的光斑。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全身像是被一股阴冷的电流窜过,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这鬼天气,冷得简直要人命。我不禁缩了缩脖子,双手紧紧拽住身上大衣的领口,用力地裹了裹,试图抵御这深入骨髓的寒冷,可那寒意却依旧丝丝缕缕地往骨子里钻。
这个时候居然还要我来查房,当医生可真够命苦的,何况还是在这所名为蒲公英医院的精神病专科治疗中心。我无奈地撇了撇嘴,眉头微微皱起,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想想就觉得郁闷,在这深夜时分,所有的病人都服下了安眠药,此刻肯定都睡得死死的,像一潭潭毫无波澜的死水。
有必要查房吗?我在心里不停地抱怨着,脚步也变得拖沓而缓慢,可制度就是制度,冰冷而坚硬,如同这医院里的钢筋水泥,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默默遵从。
我有气无力地转了一圈,周围安静得如同坟墓,没有丝毫异常,可谓天下太平。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医生值班室,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心想这下总该可以歇一会儿了吧。
可愿望与现实之间,永远横亘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存在着那令人无奈的差距。
就在这时,值班室里的电话如同一把锐利的剑,突兀而刺耳地响了起来,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惊悚。
我快步走过去,伸手拿起电话,听筒里传来我那位秃头主任那辨识度极高的声音。
他语速飞快地告诉我,马上就要送来一个二十三岁的女病人,还不忘着重强调让我找个单人房间,因为那个女病人是极度危险的精神病人!
我微微一愣,嘴角随即浅浅地向上弯起,露出一抹略带调侃的笑容,喉咙轻轻滚动,吞了一口唾沫,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好奇。
在这蒲公英医院里,还从未接收过如此年轻的女病人呢,也不知道长得漂亮不漂亮。
极度危险?呵呵,我在心里暗自冷笑一声,只要住进这医院,又有几个是不危险的?
我迅速准备好一切,然后回到了值班室。
值班室的窗户正对着电梯的大门,那电梯是一款最老式的,岁月在它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门已经被重新漆过无数次了,那浓郁得化不开的绿色,看久了让人的眼皮直发胀,仿佛那绿色会渗出来,将周围的一切都染成那令人作呕的色调。
“当!” 的一声巨响,电梯缓缓升到了我所在的四楼,那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像是某种巨兽发出的沉闷嘶吼。
门缓缓地张开了,像是魔鬼那阴森森的嘴一般,一点点地扩大,露出里面黑洞洞的空间,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进去。
我抬眼望去,只见四个身材魁梧、肌肉结实的护工,面色严肃地拉着一张移动担架,小心翼翼地走出了电梯。
那担架上似乎承载着某种未知的危险,他们的脚步沉重而谨慎。我赶忙迎上前去,微微侧身,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领着他们进了我事先安排好的单人病房。
我一路上都在暗自奇怪,刚才秃头主任打来电话时,那紧张的语气,反复强调这个年轻女病人将会是个极度危险的病人,还一再嘱咐我要安排一间单独的房间。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特殊的病人呢?
我怀着满心的好奇,脚步不自觉地放缓,转身望向了这个女病人。
这一眼,竟让我瞬间屏住了呼吸。
她好美!那是一种足以令人窒息的美丽,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突然坠落在这冰冷的医院里。
因为注射过安定针的缘故,她正陷入最深沉的睡眠之中,脸色苍白得如同被冰雪覆盖,白得几乎透明,仿佛轻轻一触就会破碎。
微微凌乱的发丝随意地搭在她的额头上,像是黑色的绸缎,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她的眼睛,给她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她的鼻孔微微地翕动着,呼吸轻柔而均匀,如此地沉静,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因她而静止了,我的心跳也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时间仿佛凝固。
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偏偏是个精神病患者呢?
我在心中不禁暗自叹息,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啊!为什么还说她是最危险的病人呢?我的心里不由自主地浮起一个重重的问号,像是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
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在我的心底深处,竟莫名其妙地涌起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奇怪感觉,那感觉如同破土而出的春笋,迅速在心中蔓延开来,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正当我在这胡思乱想之际,可能是安定针的效力渐渐消退了,漂亮的女病人突然轻轻地挣扎了一下。
然而,她的四肢早已被那结实的钢箍紧紧地固定在了移动担架上,她根本无法动弹,只能徒劳地扭动着她那纤细的身体,像是一只被困在牢笼里的美丽蝴蝶,奋力挣扎却无法逃脱。
我不由自主地走近了她的身边,微微弯下腰,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轻声对她说:“小姐,这里是医院,你放心好了,这里的医生会好好安排你的。你不要紧张。” 我试图让声音轻柔而舒缓,像是一阵春风,试图拂去她心中的不安。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眸如同深邃的湖水,却又透着一丝冰冷。她死死地盯着我,眼神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从她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一丝怨恨,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吐着冰冷的信子,而更多的是一片无可述说的迷茫,像是迷失在浓雾中的孤舟,找不到方向。
她的眼神里游离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光芒,她似乎是在睡梦中,哦,也许安定针还在继续发挥着它那微弱的作用。
她只是淡淡地望了我一眼,便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继续进入了睡眠之中,而她那幽怨的眼神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刻刀,深深地刻进了我的脑海,让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忘却,如同一个无法摆脱的梦魇。
当护工推着担架缓缓离开的时候,我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翻了翻她的名牌,上面清晰地写着她的名字:柳颜!
那两个字仿佛有着某种魔力,在我的眼前不断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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