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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且说王进回家后先去看母亲，见老太太正睡着，也没打扰，便去外厢给母亲熬药。
老太太倒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头晕目眩，四肢乏力。
请大夫看了，说是忧思过度，伤了心气，开了些调养的药，嘱咐王进要多开导老太太。
王进知道是怎么回事，老太太这是为他的亲事愁的。
别看王进挂着个八十万禁军教头的名号，听着唬人，其实就是个教练，虽然功夫好，但薪俸也就一般。
王家也就是个普通家庭，勉强算是小康。
王进已经年近三十，早年娶了个妻子，却是过门不到一年就因病故去。
后来说亲的也有，但他为人刚正，是个钢铁直男。
门第高的够不着，太次的他又看不上，加之王父和前妻生前病重花了不少银子，家中拮据，于是就熬成了剩斗士。
他自己倒是不在意，但老太太急啊，王进是独子，却还没个子嗣，于是总惦记着这事，就病倒了。
王进看老母亲这样，也是心疼，想着要不随便找个婆娘算了。
这时听见屋里咳嗽声，他忙站起身，走进屋里。
看老太太翻身欲起，忙上前扶着。
“娘，你要做甚？”
老太太缓了口气，说道：“你师伯刚才让人过来，送了些银钱，他最近身体也不太好，你有空去看看他。”
王进愣了下，忙点头答应。
服侍母亲歇下后，王进来到院中，屈指比了个动作，反复试了几次，若有所思的自语：“有点意思。”
他武艺高强，今天在相国寺见史进出手擒锣，那拳架手法很是奇特，自己竟没见过。
不由得见猎心喜，在院中模仿了一番，颇有些意犹未尽。
只不过他最擅长的是枪棒，拳法就差了些。
想起刚才母亲所言，心中一动，收拾下便出了门。
王进穿过几条街巷，来到一处宅子，门脸不大，却颇为安静。
王进叫门，开门的是个二十几岁青年。
“王师兄。”青年显然认得他，拱手招呼。
“栾师弟，我师伯可在？”王进还礼问道。
青年点头应道：“师父正在堂中。”
两人一同进去。
正屋中坐着一个老者。
王进施礼道：“师伯。”
老者微微点头，那青年道：“师父，我改天再来看你。”
说罢就要告辞。
王进跟他显然很熟，说道：“师弟先别走，我这没什么大事，只是过来看看师伯，还有，今天见着一招拳法，却是没见过，向师伯请教下，你也看看。”
那人闻言眉毛一挑，便坐了回去。笑道：“什么拳法，师兄都没见过。”
王进坐下，便把相国寺前一事说了。
老者听了，皱了皱眉头，说道：“京畿之地，就是被这些泼皮搞得乌烟瘴气。你且使出来我看看。”
王进摆出拳架，老者站起身，围着他转了圈，沉吟道：“象形拳？螳螂？”
王进收起架势，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象形拳以猛兽凶禽居多，以小虫模仿却是没见过。”
青年不以为然的笑道：“这便是雕虫小技了！师兄太看重了吧。”
王进笑了笑，看向老者，问道：“师伯怎么看？”
老者不语，来回踱了两步。
突然曲腿躬身，出手前击。
两人眼前一花，老者却已经收了势。
王进二人一惊，老者架势与王进相同，却是快如闪电。
老者站直身子，咳了两声，刚才那一下却是牵动了肺气。
王进忙上前扶老者坐下，青年给老者奉茶。
王进关切问道：“师伯病可好些了。”
老者摆了摆手，道：“不妨事。”
说着摊开手掌，掌心赫然有一只飞蝇。
老者缓声道：“其出必速，其势必勇，一击必中，这拳有点意思。”
王进赞道：“师伯这话说得精当，那少年也不过十四五岁，反应出手之快确实惊人。”
老者显然对这拳技很感兴趣，想了想说道：“早年间，我曾在山间见一螳螂与蛇相斗，战而胜之，其后更与一想捡便宜的黄雀死斗，虽断一臂，却缈其一目，将其击退，让我大为惊异，却不想有人竟能独辟蹊径，融创成拳法，当真是天资过人。”
王进点头，青年见二人如此，收起轻视之心，沉吟道：“师兄，你说那少年只有十四五岁？”
王进点头。
青年说道：“按你所说当时情况，这少年显早已精熟此拳，否则万不能如此快反应，那这拳术他怕是早已习练多年了。”
老者亦是颔首。
青年皱眉道：“如此拳术，江湖上却从没见流传，也是古怪。”
老者摇头道：“我大宋幅员万里，奇人异士多如过江之鲫，不慕虚名的大有人在，倒也不稀奇。只是如此特别武技，不得流传却是有点可惜了。”
说着看向王进，问道：“你说那少年叫作史进？可知住处？我前去探访一下。”
王进和青年都吓了一跳，想不到老者居然对此拳术这么重视。
青年忙摆手道：“师父，这可使不得，您老德高望着，怎么可去探访一个黄口小儿。”
老者脸色一沉，斥道：“狭隘！人家比你强，懂你不懂之事，便要虚心请教，岂能虚名，妄自尊大！”
青年虽然心中不服，觉得老者有点小题大做，却是不敢回嘴，垂首应是。
王进也是觉得有点不妥，老者德高望重，虽然他自己不在乎，但难免有点惊世骇俗。
王进拱手道：“师伯教训的是，只是我也不知道他的住所。”
老者听了微感失望。
王进又说道：“不过那少年曾言，过几日要来见我，到时我和他同来见过师伯就是。”
王进想及自己当时坚拒史进邀请，心中也有点尴尬，不知道史进会不会介意。
老者点了点头，看向二人，说道：“你二人或许觉得我有点小题大做，这拳技倒也罢了，但那拳意，却是不容小觑。
说道：“螳螂虽是小虫，却敢当车，看似愚钝，却有大勇。不知你们可曾想过，以此拳术教习士兵，又当如何？”
二人听了心中皆是一凛。
王进思忖片刻后点头道：“其出必速，其势必勇，一击必中，以此训之，必成悍卒。”
青年也是眼泛精光，若有所思。
老者起身，走到堂前。
春日天气多变，原本明丽的天空，此时却见乌云滚动，雷声隐隐。
老者轻叹道：“如今外敌环伺，我大宋士卒缺少的就是这种悍不畏死，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
“轰隆”一声雷响，雨终于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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