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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老師剛剛收完試捲走出教室，教室里頓時炸開了鍋，白茫茫的試卷像雪片一樣被嘩啦啦地翻動着，同學們興奮地討論着答案，聲音此起彼伏，不絕於耳。林絮卻像被施了定身術，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試卷上那個刺眼的分數，鮮紅的數字像一把把尖刀扎進她的心裡。數學一模的成績，竟然比平時足足低了二十分，這突如其來的打擊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仿佛被全世界拋棄了一般。
「這次的題目確實比往年要難一些，計算量也大了很多。」鹿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溫和而平靜，像一縷春風，試圖吹散她心頭的陰霾，「別太在意這一次的得失，畢竟只是一次模擬考試而已。」
林絮下意識地咬住嘴唇，牙齒深深地陷進柔軟的唇肉里，她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她喃喃自語，語氣里滿是自責和懊悔：「我好像把最後一道大題做錯了方向，審題不清，南轅北轍。明明平時做過類似的題目，也做過很多針對性的練習，可是考試的時候……我怎麼就鬼迷心竅了呢？」
「是第十二題嗎？」鹿鳴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關切地問道，「我看看你的解題思路，或許能幫你分析一下問題出在哪裡。」
林絮把試卷遞過去，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窗外。雪早已停了，但天空依舊陰沉沉的，鉛灰色的雲層低垂着，仿佛一塊巨大的幕布籠罩在城市上空，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似乎預示着什麼不詳的事情即將發生。她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一些，一種莫名的不安湧上心頭——葉風今天似乎沒來上課，他去哪兒了？他該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你這個思路其實沒問題，大方向是對的，」鹿鳴認真地分析着試卷，手指在草稿紙上飛快地滑動着，「只是在這一步，你把公式用錯了，導致後面……」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打斷了他們的交談，像一陣狂風般席捲而來。教室門被「砰」地一聲猛地推開，洛一川的身影風風火火地出現在門口，他的臉色異常凝重，眉頭緊鎖，眼神中充滿了焦急和擔憂：「不好了，葉風出事了！」
林絮的心猛地揪緊了，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捏住，幾乎要停止跳動。她猛地站了起來，身體因為慣性而微微搖晃，她急切地問道：「他怎麼了？他出什麼事了？」
「他和幾個社會上的小混混打起來了，就在新街那邊的『藍調』酒吧附近。」洛一川快速說道，聲音因為奔跑而有些喘息，「夏茉也在那裡，情況很危險！」
「夏茉也在那？」最後四個字像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林絮心上，砸得她頭暈目眩，幾乎站立不穩。她猛地站起來，椅子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尖叫聲，在喧鬧的教室里格外突兀。
「你別去，那邊很危險，你一個女孩子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洛一川見狀，一把拉住準備衝出去的林絮，試圖阻止她這不理智的行為。
林絮猛地甩開他的手，力氣大得驚人：「可是葉風他……他有危險，我不能……我不能坐視不管！」她的聲音顫抖着，帶着一絲哭腔，眼神中充滿了堅定和決絕。
「我已經報警了，警察很快就會趕到，你現在過去只會添亂，幫不上任何忙，還有可能讓自己受傷。」洛一川依舊試圖勸阻她，語氣嚴肅而認真。
林絮僵在原地，心臟狂跳不止，仿佛要從胸腔里跳出來。腦海中，葉風站在雪地里朝她扔雪球的畫面不斷閃現，那抹笑容那麼燦爛，那麼溫暖，像冬日裡的一束陽光，照亮了她的整個世界。可現在，他可能正在某個陰暗的角落裡，遭受着難以想象的痛苦和折磨……
「對不起，我必須去。」她低聲說完，轉身就跑，像一隻離弦的箭，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身後傳來洛一川和鹿鳴的呼喊聲，但她充耳不聞，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只剩下自己的心跳聲和腳步聲。冷風呼嘯着刮過臉頰，像刀子一樣割得人生疼，帶着刺骨的寒意，可她絲毫感覺不到冷。她一路狂奔，心跳如雷，仿佛擂響的戰鼓，催促着她不斷向前，耳邊只迴蕩着一個聲音：一定要趕上，一定要趕上！一定要救他！
轉過街角，昏暗的霓虹燈映入眼帘，閃爍着迷離的光芒，將周圍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層曖昧的色彩。「藍調」酒吧門口圍着一圈人，喧鬧聲、叫罵聲、求饒聲混雜在一起，像一鍋沸騰的粥，讓人心煩意亂。林絮奮力擠進人群，眼前的一幕讓她心臟幾乎停跳——
葉風半跪在地上，一隻手撐着地面，另一隻手捂着腹部，嘴角滲着鮮紅的血跡，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觸目驚心。他的頭髮凌亂不堪，衣服也皺巴巴的，沾滿了灰塵和污漬，整個人狼狽不堪。而夏茉則蜷縮在他身後，像一隻受驚的小貓，臉色煞白，渾身顫抖，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無助。五六個染着五顏六色頭髮的小混混圍着他們，一個個凶神惡煞，手裡拿着棍棒、酒瓶，其中一個手裡還握着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刀尖閃爍着寒光，讓人不寒而慄。
「草，敢管老子的事？你他媽活膩歪了是吧？」拿刀的混混惡狠狠地罵道，抬起腳狠狠地踹向葉風的腹部，「今天老子就讓你知道知道，多管閒事的下場！」
「住手！你們不許打他！」林絮尖叫着沖了出去，聲音尖銳得像一把劃破夜空的利劍，帶着一絲決絕和瘋狂。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葉風。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林絮：「林絮？你怎麼……你怎麼來了？」
「呵，看來又來了個送死的，今天老子就成全你們！」混混冷笑着，將刀尖轉向林絮，眼神中充滿了戲謔和殘忍。
「別動她！有什麼事沖我來！」葉風想要掙扎着站起來，卻被另一個混混一腳踹翻在地，狠狠地踩在他的背上。
林絮的心都要碎了。她從未見過葉風這麼狼狽的樣子，那個在雪地里笑得明朗的少年，那個總是充滿自信的天之驕子，此刻卻像一隻受傷的困獸，被逼到了絕境。
「老子今天就讓你看看，老子是怎麼收拾這個多管閒事的小子的！」混混獰笑着，舉起手中的水果刀，狠狠地向葉風刺去。那一瞬間，林絮的大腦一片空白，她甚至來不及思考，身體就已經做出了反應。她像一隻飛蛾撲火般，義無反顧地撲了過去。
「砰！」
一聲悶響，林絮感覺自己的後背像被一輛高速行駛的汽車撞到了一般，劇烈的疼痛從後背傳來，瞬間傳遍全身，讓她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她被狠狠踹倒在地，摔了個狗啃泥。但她死死護住葉風，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他前面，像一堵牆一樣，將他和危險隔開。
「林絮！你瘋了嗎？快走！這裡危險，你快走啊！」葉風的聲音裡帶着從未有過的慌亂和恐懼，他拼命地掙扎着，想要推開林絮，卻被身上的混混死死地壓住，動彈不得。
「我不走……我不能……我不能看着你……看着你受傷……」她咬着牙，用盡全身的力氣說道，聲音斷斷續續，帶着一絲哭腔。
話音未落，又是一腳狠狠地踹在她的身上，正中她的腰部。林絮痛得幾乎昏過去，身體蜷縮成一團，像一隻被煮熟的蝦子，卻依然不肯鬆手。她能感覺到葉風在發抖，身體劇烈地顫抖着，是憤怒還是擔心？她已經分不清了。
遠處傳來警笛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像催命符一樣。混混們罵罵咧咧地收手，臨走前還不忘狠狠地踹了葉風和林絮幾腳，然後四散而逃，消失在夜色之中。
雨開始下了，淅淅瀝瀝的，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打在林絮的身上，很快就將她淋了個透濕。她躺在冰冷的地上，任由雨水打濕全身，後背上傳來一陣陣鑽心的疼痛，像有無數隻螞蟻在啃噬着她的骨頭，但比起心裡的痛，這些都不算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你這個傻瓜……」葉風的聲音有些哽咽，帶着一絲責備和心疼。
林絮沒有回答。她看着夏茉撲進葉風懷裡痛哭，聽着她斷斷續續的抽泣聲，看着警察趕來時的混亂，醫護人員的忙碌。一切都像隔着一層毛玻璃，模糊而遙遠，仿佛發生在另一個世界。
不知過了多久，她獨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腳步沉重而緩慢。雨越下越大，像瓢潑一樣，將她淋成了一個落湯雞，渾身濕透的她卻感覺不到一絲冷意，仿佛靈魂已經被抽空，只剩下一具空殼在機械地行走着。
「林絮。」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像一道溫暖的光，驅散了她周圍的黑暗。
她回頭，看見鹿鳴撐着一把黑色的雨傘站在那裡，靜靜地看着她，目光中是化不開的心疼和擔憂，像一汪深潭，深不見底。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她勉強笑了笑，笑容比哭還難看，「我沒事……」
話還沒說完，眼淚就不爭氣地涌了出來，像決堤的洪水一樣，肆意流淌，怎麼也止不住。
鹿鳴幾步走過來，把傘遞給她。林絮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撲進他懷裡失聲痛哭，像一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所有的委屈、不甘、心酸、痛苦在這一刻統統爆發出來，化作滾燙的淚水，浸濕了鹿鳴的衣衫。
「我好傻……我真的好傻……我是不是……是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傻瓜……」她抽泣着說，斷斷續續，語無倫次，「明明知道他喜歡的人是夏茉，明明知道我們不可能……我為什麼還要……為什麼還要像個傻子一樣衝上去……」
鹿鳴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像哄小孩一樣，溫柔地安撫着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陪伴着她，給她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
「可是……可是我看到他受傷，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我就是……就是見不得他受一點點傷……」林絮的聲音帶着絕望和痛苦，像一隻受傷的小獸在嗚咽，「我討厭這樣的自己，我討厭自己這麼傻……我討厭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沒出息……」
「喜歡一個人，本來就是一件很傻的事，會讓人失去理智，會讓人奮不顧身，這並不是你的錯。」鹿鳴低聲說道，聲音輕柔而堅定，「別怪自己，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林絮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滿了迷茫和無助：「鹿鳴，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麼事？你說，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應你。」鹿鳴看着她，眼神溫柔得像一汪春水。
「今天的事……請你永遠不要告訴葉風，永遠都不要讓他知道。」她的聲音很輕，像一片羽毛，輕飄飄地落在地上，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就當是為了……為了我最後的一點點自尊，好嗎？」
雨聲漸漸變小，遠處傳來救護車的鳴笛聲，在寂靜的夜空中迴蕩。鹿鳴的目光閃了閃，似乎有什麼情緒在涌動，最終輕輕地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我永遠都不會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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