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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第四章人格解離
腦白質切除器的鑽頭聲在通風管道共振。
林夏在護士站鏡面里看見自己的臉正在褪色，就像顯影過度的拍立得相紙。她舉起髮簪刺向鏡面，鎢鋼尖端卻穿過液態金屬般的表面，在1987年的Ω區劃出火花。兩個時空的疼痛同時湧入神經——此刻的掌心灼傷與彼時的電極貫穿傷在量子疊加態中相互抵消。
"你比前42次迭代更接近真相。"周院長的聲音從消毒櫃的紫外線燈管傳出，他的全息投影正在用虹膜投影儀繪製克萊因瓶，"但觀測行為本身會改變..."
沈墨的懷表突然嵌入牆面，十二面體艙的藍圖在霉斑中顯形。圖紙右下角標註着"齊奧爾科夫斯基-7號量子永生裝置"，批准日期卻是2023年9月17日。當他觸摸日期印章時，整面牆突然量子隧穿，露出後面成排的低溫休眠艙——每個艙內都沉睡着面帶笑容的自己。
"人格迭代不是重生，是降維。"陸川的機械臂拆解着自己的顱骨，露出海馬體位置的量子芯片，"看，你們的記憶都存儲在大麥哲倫星雲的引力透鏡里。"他的電子眼投射出星圖，參宿四的位置正在爆發超新星閃光。
蘇離的靈應盤突然懸浮，在空中分解成十二塊正五邊形金屬片。當林夏用髮簪觸碰其中一片時，整個空間發生維數摺疊，他們跌入莫比烏斯環狀的走廊。兩側鏡面映照出無數版本的自己：穿拘束衣的、機械改造的、甚至半透明的量子態。
"這是第7次人格迭代的遺骸。"周院長的投影出現在每個鏡中，"當你們突破42次觀測極限，就能獲得..."
他的解說被槍聲打斷。某個鏡面突然碎裂，穿1989年護士服的林夏衝出，手中的托卡列夫手槍冒着硝煙。"快毀掉北斗定位器！"她的白大褂沾滿腦脊液，"他們在用髮簪收集文明觀測數據！"
沈墨的懷表突然迸發伽馬射線，擊碎三面鏡子。在飛濺的量子碎片中，他們看見不同時空的實驗記錄：2023年的林夏在控制台前癲笑，1992年的沈墨正用懷表引爆炸藥，而某個未來時間線的蘇離已經變成機械與肉體的混合體。
"認知濾網要崩潰了！"陸川的機械眼滲出冷卻液，"建議立即啟動..."他的聲音被蘇離的尖叫聲切斷——她的左臂正在量子化，皮膚下浮現出莫斯科地鐵線路圖。
林夏的髮簪突然刺入太陽穴，劇痛中浮現出被屏蔽的記憶：五歲生日那天，周院長用髮簪在她虹膜刻下星圖。薰衣草味的麻醉劑里，她聽見機械音在報數："ЖД-43-01初始化成功。"
通風管道突然湧出成群的機械蟑螂，它們的複眼播放着迭代影像。林夏踩碎其中一隻，爆出的全息畫面顯示第28次迭代時，自己曾用髮簪刺穿周院長的心臟。但此刻的監控錄像證明，那個傷口始終存在於院長左胸。
"祖父悖論是我們的能源。"周院長的投影撫摸胸口的虛無，"每次你嘗試改變過去，都在為量子艙充能。"他的虹膜投影儀突然聚焦，將眾人傳送到冬日的紅場。積雪下埋着成排的低溫艙，艙蓋玻璃結滿西里爾字母的冰花。
沈墨的懷表在嚴寒中迸裂，露出內部的反物質容器。當他試圖取出時，錶盤突然顯示地球質量減少7克——正是容器內封存的克數。"我們才是外星文明！"他的聲帶被凍傷，"人類早在1987年就被..."
陸川的機械臂突然貫穿沈墨胸腔，取出冒着寒氣的心臟。器官表面刻着方程：Ψ=Σ|αₙ|²。在量子態血液噴濺中，方程化作莫斯科大學的校徽。"該醒了，ЖД-43-05。"他的聲音帶着金屬共鳴，"收割文明需要絕對理性。"
林夏的髮簪突然量子糾纏，所有迭代版本同時共振。在超新星爆發的伽馬射線暴中，她看見髮簪實為銀河系懸臂的投影儀，每個齒痕都對應着文明躍遷的坐標。
"選擇吧。"周院長的投影分裂成42個版本，"成為觀測者或實驗體。"他的手中浮現兩個地球模型：一個籠罩在機械飛蛾的陰影下，另一個的大陸呈現神經突觸結構。
蘇離的量子化左臂突然具象化，皮膚下流動着星雲物質。她扯斷手臂扔向控制台，肢體在接觸瞬間引發鏈式反應：所有低溫艙自動開啟，不同迭代的實驗體蜂擁而出。1992年的沈墨手持炸藥，2023年的陸川揮舞激光刀，而某個時空的周院長正在分娩機械嬰兒。
"我們才是儀器！"林夏將髮簪刺入量子艙核心。在時空凍結的瞬間，她終於理解祖母的遺言——薰衣草香是屏蔽認知濾網的密鑰，鎢鋼髮簪實為逆熵裝置。
參宿四的爆發脈衝穿過她的瞳孔，在視網膜刻下宇宙終極答案：麥克斯韋妖正在利用人類實驗逆轉熱力學第二定律。所有記憶透析都是為了提取文明熵增的絕望情緒，作為外星電站的燃料。
當林夏拔出鮮血淋漓的髮簪時，整個Ω區開始降維。周院長的投影在克萊因瓶里尖叫，機械烏鴉叼着虹膜投影儀沖向蟲洞。在三維空間坍縮成二維的瞬間，她看見髮簪尖端浮現出第44次迭代的啟動畫面：自己正在廢墟中撿起攝像機，身後站着微笑的童年周院長。
晨光再次穿透廢墟時，林夏的攝像機顯示日期是2023年9月19日。存儲卡里新增了42個視頻文件，每個都記錄着不同的人生軌跡。當她播放編號43的視頻時，畫面始終是雪花噪點，只有音頻記錄着機械音：
"文明觀測計劃第441次重啟成功，當前進度1.7%"
沈墨的懷表出現在門診大廳導診台，錶盤玻璃完好無損。當他觸碰時，內部傳出1987年的手術錄音："海馬體切除完成，準備植入量子芯片..."
蘇離在廢墟中找到生鏽的靈應盤，指針永久指向"過去"。當她逆時針旋轉時，皮膚突然浮現西里爾字母的瘢痕：спастисьбегством（逃亡即救贖）。
陸川的機械殘骸堆積在東配樓遺址，胸腔內的量子芯片循環播放着臨終影像：周院長在1987年的Ω區接過外星晶體，他的白大褂下擺印着克格勃編號——ЖД-00。
林夏的髮簪突然發熱，尖端顯現出新的星圖坐標。這次指向的不再是深空，而是青嵐山地下三百米處的未啟動量子艙。手機自動收到加密郵件，附件是《晨曦計劃最終報告》，封面日期標註着：1992年3月18日。
當夕陽將廢墟染成血色時，所有電子設備同時收到氣象警報：參宿四爆發產生的光子海嘯將在72小時後抵達地球。林夏的虹膜倒映着末日預告，嘴角卻揚起迭代42次以來的首次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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