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被一陣敲門聲驚醒。窗外天剛蒙蒙亮,陽光尚未驅散夜的陰霾。
"誰?"我警覺地問。
"是我。"梁雪怯生生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夏老師,我害怕。"
我打開門,發現小女孩抱着一隻巨大的泰迪熊,淚痕未乾。她的小臉蒼白,雙眼紅腫,顯然哭過。
"做噩夢了?"我問,語氣不自覺地溫和了幾分。
梁雪點點頭,小手緊緊攥着泰迪熊的耳朵:"我夢見爸爸不要我了。"
我蹲下身,平視她的眼睛:"那只是個夢。"
"可是爸爸總是不在家。"她的聲音顫抖,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他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我沉默片刻,不知該如何回答。按照實驗要求,我應該冷漠以對,甚至加以諷刺。但面對這雙無辜的大眼睛,我竟感到一絲心軟。
"你爸爸很愛你。"我最終說道,"只是他太忙了。"
梁雪眨眨眼,仿佛不敢相信我會這麼說。她猶豫了一下,小聲問:"我能和你一起睡嗎?就今晚。"
我本能地想拒絕,但轉念一想,同意這個要求也許能幫我更快獲取她的信任。於是我點點頭,側身讓她進來。
梁雪小心翼翼地爬上床,抱着泰迪熊蜷縮成一小團。我躺在另一側,保持距離,想着該怎麼利用這個突破口。
就在我思考時,梁雪已經睡着了。她的呼吸變得均勻,小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安詳。
看着熟睡的小女孩,我內心湧起一股莫名的保護欲。這感覺陌生而奇怪,不該出現在一個冷血家教身上。
我搖搖頭,強迫自己閉上眼睛。明天還有更多計劃要執行。
早上送梁雪去幼兒園時,她一反常態地黏在我身邊,小手緊緊握住我的手指。
"夏老師,今天能來接我嗎?"她仰着小臉問,眼中閃爍着期待。
以前都是保姆接送她。我猶豫了一下,點頭答應。
"我會乖乖的!"梁雪開心地蹦跳着,小辮子一晃一晃的。
我看着她蹦蹦跳跳地走進幼兒園,心中閃過一絲不安。這種情感牽連,絕對是實驗的大忌。
回到家,我發現梁默不見了。他的房門緊閉,裡面空無一人。桌上放着完成的《罪與罰》讀書筆記,封面工工整整寫着"梁陰暗"三個字。
我翻開筆記本,裡面竟是對陀思妥耶夫斯基深刻的剖析。字跡整齊,邏輯清晰,遠超普通高中生的水平。
這孩子比我想象的要聰明得多。
下午三點,我按約定去接梁雪。幼兒園門口人頭攢動,家長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閒聊。
我環顧四周,沒看見梁雪的身影。等了十分鐘,孩子們幾乎都被接走了,梁雪仍未出現。
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我快步走進幼兒園,詢問老師。一位年輕女教師告訴我,梁雪在活動室,劉老師正在給她"特別輔導"。
我循着指引找到活動室,門虛掩着。透過門縫,我看見一個中年男子站在梁雪面前,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乖孩子,老師再給你看一些有趣的圖片,好不好?"男人的聲音溫柔,卻讓我寒毛直豎。
"我想回家。"梁雪的聲音中帶着哭腔,"夏老師要來接我了。"
"再等一下下,"男人蹲下身,手撫上樑雪的臉,"你不是最喜歡和劉老師玩了嗎?"
我推開門,站在門口:"梁雪。"
小女孩看見我,眼睛一亮,掙脫劉老師的手沖向我:"夏老師!"
劉老師站起身,臉上掛着職業性的微笑:"您是梁雪的新家教吧?我是她的班主任劉明。"
"夏冷。"我簡短地自我介紹,目光掃過房間。牆上貼着兒童畫,地上散落着玩具,看似正常,卻讓我心生警惕。
"梁雪很特別,"劉明推了推眼鏡,"我一直給她額外輔導。"
"是嗎?"我冷笑一聲,"什麼輔導需要關着門進行?"
劉明臉色微變:"您誤會了,我只是——"
"梁雪,我們回家。"我打斷他,牽起小女孩的手。
回家路上,梁雪異常沉默。我察覺到不對勁,停下車,轉向后座:"發生什麼事了?"
梁雪低着頭,不說話。
"梁雪,"我放軟語氣,"你可以告訴我。"
她猶豫了很久,終於小聲說:"劉老師說這是我們的秘密,不能告訴別人。"
一股怒火在我胸中升騰。我強壓下來,儘量平靜地問:"什麼秘密?"
"他會給我看一些奇怪的圖片,"梁雪的聲音越來越小,"還會摸我。"
"他碰過你哪裡?"我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
梁雪指了指自己的肩膀、背部和大腿。她的眼中含着淚水,身體微微發抖。
"他還說,如果我告訴別人,我就是個壞孩子,爸爸媽媽都不會要我了。"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怒火無濟於事,現在需要的是證據和行動。
"梁雪,聽我說,"我握住她的小手,"你做得對,告訴我這些。劉老師做錯了,不是你的錯。"
梁雪抬起頭,眼中帶着不確定:"真的嗎?"
"真的。"我堅定地點頭,"我保證,他再也不能傷害你。"
回到家,我讓梁雪去休息,自己坐在書房裡思考對策。作為一個"冷血家教",我本不該這麼關心一個孩子。但此刻,實驗目標已不再重要,保護梁雪才是首要任務。
我打開電腦,開始收集資料。心理暗示在我腦中掙扎,提醒我不要偏離實驗軌道。我置若罔聞,繼續我的計劃。
明天,我會讓那個劉老師付出代價。
第二天早上,我把梁雪送去了醫院。
檢查結果證實了我最壞的猜測——她身上有多處淤青和輕微傷痕,雖然不嚴重,但明顯是人為造成的。
"這是...虐待嗎?"醫生低聲問我,眉頭緊鎖。
我點點頭,握緊拳頭:"我會處理。"
醫生給我們開了法醫鑑定報告,足以作為證據。我帶着梁雪回家,路上給她買了最喜歡的草莓蛋糕和一隻新的泰迪熊。
"今天不用去幼兒園了。"我告訴她,"你可以在家裡玩。"
梁雪欣喜地點頭,眼中卻仍帶着陰霾。那種天真爛漫的快樂,不知何時才能重返她的眼眸。
回到家,我發現梁默和梁川正在客廳等我。他們看見梁雪手中的新泰迪熊,表情有些驚訝。
"發生什麼事了?"梁默開門見山地問。
我本想隱瞞,但轉念一想,也許他們能幫上忙。
"梁雪的班主任劉明,一直在對她進行不當接觸。"我直截了當地說。
兩兄弟的表情瞬間變了。梁默臉色鐵青,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抑制的殺意。梁川雖然平靜,但指節因握拳過緊而發白。
"證據呢?"梁默聲音嘶啞地問。
我遞給他醫院的報告和我偷偷錄下的談話內容。梁默快速瀏覽後,抬頭看向我:
"你想怎麼做?"
"教訓他。"我冷冷地說,"然後舉報他。"
梁默點點頭,第一次流露出對我的認同:"我去找人。"
我攔住他:"不,我們自己解決。"
梁川突然開口:"我認識校工小張,他有幼兒園後門的鑰匙。"
我們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達成無聲的共識。
梁雪午睡後,我們出發了。梁川負責引開門衛,我和梁默從後門進入。
教學樓里很安靜,孩子們都在上課。我們循着指示牌找到了劉明的辦公室。
他正獨自坐在電腦前,看着什麼,神情專注。我們悄無聲息地靠近,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把他按在椅子上。
"夏...夏老師?"劉明驚慌失措,"您這是做什麼?"
"看看你的好東西。"梁默冷笑一聲,按下空格鍵。
電腦屏幕上出現的畫面令人作嘔。
劉明掙紮起來:"你們不能這樣!我會報警的!"
"請便。"我從包里拿出錄音筆和醫院報告,"我們也正有此意。"
劉明一下子蔫了,臉色慘白:"這是誤會..."
"誤會?"我冷笑,"你對一個九歲女孩做的事,也叫誤會?"
梁默握緊拳頭:"讓我打斷他的手。"
我示意他冷靜:"我們來談談更好的解決方案。"
最終,在威脅之下,劉明簽了認罪書,並承諾立即辭職,永遠不再從事教育工作。我們還逼他刪除了電腦里所有不良內容。
"如果你敢反悔,"我貼近他耳邊,聲音如毒蛇吐信,"我會讓你在監獄裡度過餘生。"
離開幼兒園後,我們直接去了教育局和警察局,提交了證據和舉報信。在我們強硬的態度和確鑿的證據面前,官方不得不重視此事。
回家路上,車內一片沉默。過了很久,梁默才開口:
"謝謝。"簡單兩個字,卻包含萬千情感。
我點點頭,不置可否。心中卻有種奇異的滿足感——不是因為完成任務,而是因為保護了一個孩子。
當晚,梁雪敲響了我的房門。她穿着粉色的睡衣,抱着新泰迪熊,小臉上帶着期盼:
"夏老師,我能和你一起睡嗎?"
我沉默片刻,點頭應允。
幾天後,我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對方自稱是實驗監督員林教授,要求當天見面。
我們約在一家安靜的咖啡館。林教授是個中年女性,目光銳利如鷹。
"夏冷,"她開門見山,"你知道為什麼我來見你嗎?"
我搖頭。
"因為你違背了實驗初衷。"她推過來一份報告,"你不再是那個'冷血家教'了。"
報告上詳細記錄了我最近的行為——幫助梁川解決校園霸凌、保護梁雪免受傷害、與梁默建立信任關係...
"我們的心理暗示在減弱,"林教授皺眉,"你的情感介入太深了。"
"我只是在做正確的事。"我辯解道。
"但這不是實驗要求的。"林教授冷酷地指出,"如果繼續這樣,我們將終止實驗,你也拿不到報酬。"
我沉默不語。十萬元,足以解決我所有的經濟問題。但另一方面,我已經無法再冷酷地對待那三個孩子了。
"給你一周時間調整。"林教授起身離開,"否則,實驗終止。"
回到梁家,三個孩子正在客廳等我。梁雪一見我就跑過來,歡快地抱住我的腿;梁川點頭示意,眼中帶着尊重;梁默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但不再充滿敵意。
看着他們,我心中天人交戰。為了實驗和報酬,我必須重新變得冷酷無情。但這真的是我想要的嗎?
當晚,我輾轉難眠。窗外月光如水,灑在床前,映出我糾結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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