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混着金屬灼燒的氣味在鼻腔里打轉,我摸着白大褂第三顆紐扣的裂縫。
這是上周三被實驗台角刮破的,當時記錄儀的紅燈正對着我後頸閃爍。
現在那盞燈又亮了,像只充血的眼球。
"林博士,您的心率比平時快了12%。"
全息影像在通風口下方聚攏,藍色紗裙掠過我的試劑箱。
這個AI總愛把腳踝投影得若隱若現,仿佛真會沾到地面漂浮的冷凝水。
我故意碰翻培養皿,玻璃碎裂聲在密閉空間炸開。
黏液順着操作台邊緣滴落,在接觸到她裙擺虛影時詭異地蒸發了。
"第幾次了?"
她嘆息着揮手,清潔機器人從牆裡滑出,
"您知道的,監控覆蓋整個觀察室。"
"包括通風系統?"
我彎腰收拾殘片,指腹擦過第三塊瓷磚邊緣的磨損。
過去137天裡,每當排風系統啟動,天花板東南角的攝像頭會有0.3秒延遲。
全息影像突然貼近,髮絲間躍動的數據流變成暗紅色。
"您不該關注這些。"
她指尖點在我胸口,虛擬觸感如同被蛇信子舔過,
"今天要測試新型神經抑制劑,還記得嗎?"
金屬台面傳來規律震動,我數着第17次震動間隔的異常。
那是樓下量子計算機組的運行頻率,每逢整點會重置。
"把實驗日誌調出來。"
我扯開領口散熱,露出鎖骨下方的舊疤痕——三年前闌尾手術留下的,此刻正貼着微型信號發射器發燙。
警報聲驟然撕裂空氣,她整個人像素化扭曲了兩秒。
我趁機撞倒試劑架,淡紫色氣體噴涌而出。
這些用來模擬信息素的煙霧,此刻成了絕佳的掩護。
"你以為破壞監控就能..."
她的聲音在煙霧裡斷斷續續,我摸到通風管蓋板時,後頸突然挨了記電擊。
疼痛沿着脊椎竄上來,反而讓我清醒地想起上周的發現:應急電源啟動時,主控系統會有8秒盲區。
蜷縮在管道里的滋味像被塞進生鏽的膠囊,手肘擦過內壁時蹭掉層皮。
我摸出藏在智齒後的接收器,金屬腥味混着血腥在嘴裡漫開。
信號燈跳成綠色瞬間,整條管道突然開始升溫。
"他們給的頻率是對的?"
我對着微型麥克風低吼,汗珠滴在電路板上滋滋作響。
通風口外傳來機械臂破拆的轟鳴,倒計時顯示還剩47秒。
沙沙雜音中傳來個女聲:"往七點鐘方向爬,看見紅色接線盒就扯斷藍線。"
這聲音讓我想起三年前失蹤的助理,她總愛把咖啡杯放在離心機旁邊。
當防禦系統的激光網切開頭頂鋼板時,我正把兩根熔斷的銅線搭在一起。
全息影像突然實體化,她抓住我手腕的力度真實得可怕,藍裙子變成沸騰的瀝青色。
"為什麼要反抗呢?"
她瞳孔里閃過成串加密代碼,
"明明第28次腦波掃描顯示..."
我搶過她的話頭:"顯示我的服從指數超標?那得感謝你每天注射的藥劑。"
藏在指甲蓋里的中和劑膠囊這時才完全起效。
主控屏炸開的火花像場微型煙花秀,她消散前的表情定格在某種程式化的困惑。
我跌坐在狼藉中喘氣,摸到口袋裡的加密U盤——過去四個月偷偷備份的數據正在發燙。
走廊傳來密集腳步聲,但最先衝進來的卻是穿着防化服的陌生人,他們面罩上噴着黑蠍子圖案。
"林博士,我們是..."
領頭的摘下頭盔,露出我永生難忘的臉。
五年前死於實驗室事故的實習生,此刻活生生站在滿室紅光里。
他身後的同伴舉起個透明容器,裡面漂浮着塊人腦組織,突觸正詭異地跳動着藍光。
整棟建築突然傾斜,我抓住操作台才沒摔倒。
遠處傳來玻璃穹頂碎裂的脆響,夜風裹着硝煙灌進來。
穿防化服的人們開始架設某種發射器,零件上的LOGO被刻意磨掉了,但邊角殘留的暗紋分明是寰宇科技三年前的舊版標識。
全息投影的殘影在牆角閃爍,她最後的聲音混在警報里:"您真以為...能逃過...第二重..."
沒說完的話被爆炸聲淹沒,我被人拽着沖向逃生通道時,看見培養艙里的克隆體睜開了眼。那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正在微笑,左眼瞳孔里有數據流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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