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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車上的人也紛紛安慰我，有個看着比我大幾歲的大姐坐到我旁邊：「你還帶兩個孩子，不知道這么小的孩子遇到高原反應很危險嗎？」
她伸手從我手裡抱走小美：「我替你抱一個。希望孩子們命大，能挺過來，你別哭了，哭沒有用的。」
我一秒都沒合眼，那一夜好像比我一輩子都漫長。
天亮了，長途汽車還在開，旁邊依舊是茫茫的一片大荒地和遠處的高山。
小剛和小美的額頭已經不熱了，胸前也不再起伏……我哆嗦着把手輕輕放在他們的鼻子下面——沒有呼吸。
我抱着兩個孩子，像個啞巴一樣說不出話，只能發出「啊啊」的聲音，汽車停了下來，所有人都圍着我，司機摸了摸孩子，下了車。
男人們在車下商量，女人們在車上陪着我。我渾身發抖，腦子裡只剩一片空白。
這時，我突然想到陳輝還在醫院裡，慌張地喊：「車不能停，繼續開啊，他們還沒有見過爸爸的面呢……小剛，小美，聽媽媽的話，你們都醒一醒好不好？媽媽求你們了……」
「你總不能抱着兩個孩子的屍體，去見他們的爸爸吧？還是先讓孩子們入土為安，回頭等你丈夫傷好了，你們再一起回來看孩子。」
大姐的話在理，我哭着點了頭，把小剛和小美放在被子上，對他倆說：「臨走前，你們再吃媽媽一口奶吧……小美，對不起，媽媽總是偏心哥哥，這一次媽媽先讓你吃。」
我抱着小美餵奶，看着小剛被放進挖好的淺坑裡。這時，有人走向我，想拿走我懷裡的小美，我瘋了一樣死死抱着她：「小美還沒吃飽，讓她再吃一口，平時我總是怕她哥哥吃不飽，今天就讓她吃飽了再上路吧。」
或許是覺得我可憐，車上的人不再說話。他們靜靜埋葬了小剛，我把小美的臉貼在我的胸前，一步一回頭地上了車。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覺得小美動了，那不是幻覺，也不是汽車的晃動，是我的小美她有了呼吸，慢慢睜開了眼睛。
坐在我旁邊的大姐看到小美睜開眼，對着司機大喊：「快回去，這個孩子有呼吸了。」
小美終於開始吃奶了，我興奮地沖孩子說：「小美，多吃點，乖啊。」
長途車又回到了小剛的墳前，停了下來。我一手抱着吃奶的小美，另一隻手瘋狂地刨土，車上所有人也都跟着一起。
小剛被挖出來了，臉雪白雪白的。我坐在地上，瘋狂拍打着地面，喊：「醒醒啊，為什麼會這樣？」
小剛身體早已冰冷。
兩個孩子又重新回到我的懷裡，我變得恍恍惚惚，旁邊的大姐一直勸我：「要往開處想，兩個孩子留一個也是好的。」
我決定抱着兩個孩子一起去看陳輝。
還好一路上有大姐，她帶着我找到了醫院，在進陳輝的病房前，我對大姐說：「麻煩您幫我照看下孩子，我去一趟廁所。」
我洗了手和臉，對着鏡子整理了頭髮和衣服，試着笑了笑。
推開病房門，我抱着小剛，大姐抱着小美，我儘量露出微笑，走到陳輝床前。照顧他的人站起來喊：「嫂子，你可來啦，陳大哥等你們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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