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真相後,紅線就消失了,它在焚仙台被燒斷後,就一直留在朱雀山,等的就是有一天可以親口告訴她真相。
鳳儀從朱雀山下來時,就見玉恆披着月色,衣袂飄飄地站在洞口。
他天生就該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可他竟為了自己,自甘墮魔……
干翎甩甩頭,隨口問道:「你站在洞口做什麼?」
「等你。」
「玉恆,朱雀一族滅門的真相,我已經知道了。」
聞言,玉恆一僵。
紅線皆有自主靈識,由所牽愛侶的愛戀之情所生,想毀紅線必先滅其靈識。
當年那個企圖毀他們紅線的女仙,灌醉了玉恆,轉移靈識附在紅線上,就在她將要滅掉紅線靈識時,鳳儀趕到了,雖然她並未痛下殺手,但朱雀聖火燒毀了那女仙的容貌,因此女仙懷恨在心,又聽鳳儀即將要與玉恆共結連理,一怒之下,她便利用紅線操縱了鳳儀的神智。
女仙只是想讓鳳儀犯錯,沒想過要滅她族人,只是鳳儀靈力太過強大,女仙無法控制,朱雀聖火一出,毫無防備的族人連反應都來不及,便身陷火海。
「該來的總是會來。」玉恆苦笑。
「你早就知道這個真相了?為什麼不告訴我,還要封印我的記憶?」
為什麼?
如果他沒有喝醉,朱雀一族就不會被滅,如果他相信她肯去調查,她就不會自投焚仙台。
這一切皆是因他而起。
所以他怕啊,怕她知道真相後會恨他。
為她續命後,他只是想再看她一眼,抱她一次,等他做好承受她怨恨的準備後再放手,可沒想到,這一拖,就是十年。
玉恆苦笑,望着她的眼滿是眷戀:「那女仙,我已經替你處理了,但終究是因為我,她才起了害人的心思,你若是要恨……」
聽着聽着,察覺到他話里濃濃的愧疚,鳳儀不禁出聲打斷他:「直接殺了族人的是我,間接下手的是她,這事,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玉恆一怔,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鳳儀微微一笑,走過去雙手攬住他的腰:「謝謝你為我做了那麼多,還有……」
一直提着的心,終於緩緩落地,玉恆微紅了眼,想說什麼,卻發覺眼皮異常的沉重,最後竟是抵不過困意,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施完法的鳳儀將他平穩地放到地上,她拿起他的手,果然摸到細細的疤痕,日積月累,竟是連用法術也無法把這些疤清除乾淨了。
一直以來她只喝過他煲的湯,還納悶他怎麼有那個閒情逸緻,來到桃源之後就總煲湯給她喝,今日發現湯里的血腥味有蹊蹺,她就曉得,這大概是施共生咒的必要步驟了吧?
她知道他生性慈悲,因着對她愧疚,才不惜入魔放棄永生替她續命,還替她奔波尋找真相從而犯下殺戒被囚桃源。
傻瓜,我又怎會怪你,若真有怨氣也是因為這麼多年,你都沒愛過我吧?
你對我太溫柔了,當年天界眾人皆說我粗魯易怒不肯與我有過多交集,唯你不吝嗇地贈我笑顏,於是我就不顧你的意願,對你糾纏不休。
你未曾欠我一分一毫,若不是我,今日你依舊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是我拖累了你,我應當還給你。
一陣紅光閃過,鳳儀幻回原形,展開羽翼便往雲端飛去。
8
鳳儀飛到天界,直破天門,闖入了大殿之中,天帝尚在訝異之際,她便跪了下來,連磕三個響頭。
「天帝,當年玉恆殺女仙,入魔,皆是因我而起,今日我前來領罪,懇請你,恢復玉恆仙身。」
天帝先是錯愕,而後瞭然一笑:「你們之間的事,我也算清楚,雖說錯的主因不在你們身上,但你們的確也難辭其咎。你落入焚仙台,罪已懲過,現在玉恆已入魔,想要恢復仙身可就有點困難了……」
鳳儀一拜,目光堅決:「無論是何懲罰我都願替玉恆承擔,但求天帝網開一面。」
最終,天帝將她帶到了焚仙台前,焚仙烈焰可蝕仙骨侵仙身,仙人神獸入則必死,可為何玉恆跳了進去不但沒死還把人救了?
原因在於玉恆乃天地初開時聚天地靈氣所生,本就經過了焚仙烈焰淬鍊,進去個一時半會兒是燒不死的。
現在鳳儀與玉恆連有共生咒,與他共用三魂七魄,壽命對等,所以進焚仙台也是一時半會兒燒不死的,但這個天帝不敢保證:「你進這焚仙台,若能熬過九九八十一天,便能燒盡你們兩個共同魂魄上的戾氣,若熬不過,你就灰飛煙滅。」
「玉恆會受影響嗎?」
「他不會損一分一毫。」
「那我就放心了。」鳳儀踏上焚仙台,即將跳入時,背後忽然傳來驚慌失措的叫喊,她回頭,入目是玉恆匆匆趕來心急如焚的模樣。
天帝大手一揮,無形的結界將兩人阻隔,他還來不及說什麼,玉恆便失控地開始施以法術,霎時間藍光紅光一陣亂閃,撞擊聲摻雜着「你給我從那個該死的台子上下來」之類的話語不絕於耳。
鳳儀昂起頭,眼眶微紅:「我現在是欠着你的,分不清你對我是愧疚還是純粹的感情,我從不喜歡迷茫的感覺,所以我要把債通通還清。
若我能活着出來,哪怕是扭乾坤逆天命,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天風獵獵流雲自衣間擦過,鳳儀縱身一躍,投進了熊熊烈焰。
剎那間玉恆也破壞結界沖至焚仙台前,天帝還來不及反應,他便隨着鳳儀一併跳入了焚仙台,火光頓時一起三丈,熱氣逼得天帝連連後退,他連忙喚來天神合力鎮守焚仙台,避免焚仙焰對下界造成影響。
然而滾滾熱流持續了三天,眾神無計可施正欲合力封印此台時,一陣紅光猛地從焚仙台內躥出,帶起柱狀火焰,待眾神定睛一看,只見兩隻金翅五彩鳥盤旋於空,長鳴三聲後便相攜離去,沿途火影流光驚艷世間萬物。
焚仙台自火鳥飛離後便歸於沉寂,有天神問起火鳥之名,天帝沉吟半晌,微微轉頭沉重道。
「涅槃轉世,浴火重生。
鳳凰于飛,朔朔其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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