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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05
我悠然自得地坐在值房內，品着上好的龍井，翻看着新到的戲文《牡丹亭》。
裊裊茶香縈繞鼻尖，戲文里杜麗娘的痴情纏綿，與我此刻的處境，真是天壤之別。
值房外，隱約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我眼皮都沒抬一下，繼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一個小吏匆匆趕來，面色焦急，「柳大人，不好了，您被移出工程隊了！」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故作驚訝，「哦？這是為何？」
小吏囁嚅着，「聽說是…司正大人親自下的令，說…說您不配合工作。」
我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佯裝不知地說道：「哦~那我得去淨室好好反思一下。」
我起身步入淨室，卻並未急着思考圖樣之事。
我喚來值房的差使，狀似隨意地問道：「最近京城可有什麼新鮮事？」
差使是個機靈的小子，立刻繪聲繪色地講起了最近的幾樁奇聞異事，其中不乏朝中官員的八卦秘辛。
我一邊聽着，一邊不動聲色地打聽着各方勢力的動向，心中漸漸有了計較。
淨室之外，突然傳來一陣喧譁。
我推門而出，只見劉筠與司正怒氣沖沖地站在值房中央，指着我的鼻子厲聲斥責。
「柳山雲，你究竟要拖延到什麼時候？！」劉筠尖聲叫道，「皇商那邊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司正臉色鐵青，「柳山雲，你公然違抗命令，耽誤工程進度，你可知罪？！」
我平靜地看着他們，淡淡地說道：「兩位大人息怒，下官並非有意拖延，只是這圖樣事關重大，需得仔細斟酌，方能確保萬無一失。」
「少廢話！」司正怒喝，「你分明就是故意刁難！」
「大人言重了，」我依舊不慌不忙，「慢工出細活，下官只是想精益求精罷了。」
「你！」司正氣得渾身發抖，「你再不交出圖樣，本官就革了你的職！」
我心中冷笑，這老狐狸終於露出真面目了。
我故作惶恐，「大人息怒，下官這就去趕製圖樣。」
我轉身回到案前，拿起筆，卻遲遲沒有落筆。
劉筠在一旁冷嘲熱諷，「喲，柳大人這是要裝模作樣到什麼時候？」
我置若罔聞，繼續慢條斯理地磨墨，仿佛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話。
司正的耐心終於耗盡了，「柳山雲，你當真以為本官不敢動你？」
我抬起頭，平靜地看着他，「既然大人執意如此，那我也無話可說。」
司正臉色一變，「你…你什麼意思？」
06
我微微一笑，「大人，我的圖樣已經完成了。」
司正一愣，顯然沒想到我會這麼說。
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當真？」
我點點頭，「自然是真的，只是不知大人可否賞臉，移步內堂一觀？」
司正與劉筠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後便跟着我走進了內堂。
我展開圖樣，指着其中一處說道：「大人請看，此處的設計……」
我侃侃而談，將圖樣的細節一一講解，司正聽得連連點頭，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劉筠卻在一旁冷哼一聲，「說得天花亂墜，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並未理會他的挑釁，繼續說道：「這圖樣，下官已經仔細斟酌，反覆修改，確保萬無一失。」
我頓了頓，語氣中帶着一絲自信，「若是大人還有疑問，儘管提出。」
司正仔細端詳着圖樣，良久才開口說道：「不錯，這圖樣確實精妙，柳大人果然才華出眾。」
我謙虛地笑了笑，「大人過獎了。」
司正點點頭，「既然圖樣已經完成，那就儘快動工吧。」
我應了一聲，「下官遵命。」
司正與劉筠離去後，我放下手中圖樣，指尖輕敲桌面，思緒飄回八年前。
那時的我，滿懷憧憬，一襲青衫，踏入工部營造司的大門。
那時的營造司，風氣清明，人人以匠心為榮。
我日夜苦讀，臨摹圖紙，只為能參與到真正的營造工程中。
八年光陰，彈指一揮間。
我從一個懵懂小子，成長為工部小吏，參與過大大小小的工程，也見證了營造司的興衰。
三年前，朝廷財政困窘，營造司業績一落千丈。
新任司正上任後，一切都變了。
他大興土木，無端加工，圖樣反覆修改，只為從中撈取油水。
整個營造司烏煙瘴氣，人人自危。
最令人髮指的是，他竟夜巡值房，查驗加工情況，點名訓斥。
賞通宵加工者半日休沐，簡直是把我們當牲口使喚！
「完不成任務，就別想回家！」
「誰敢偷懶，就滾出營造司！」
他的話像一把把刀子，狠狠地扎在每個人的心上。
即便如此，我還是咬牙堅持，一絲不苟地完成皇商酒樓的工程。
因為我知道，這是父親的心血，也是我身為營造司女官的責任。
這時，值房的門被推開了。
劉筠走了進來，臉上帶着一絲譏諷，「喲，柳大人，還在感傷呢？」
我抬起頭，冷冷地看着他，「你來做什麼？」
劉筠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說道：「我來提醒你，別忘了你的承諾。」
我冷笑一聲，「我的承諾？」
劉筠點點頭，「別以為你耍點小聰明就能矇混過關，你欠我的，遲早要還！」
我眼神一凜，「我欠你什麼？」
劉筠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容，「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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