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如墨,寂靜的後園只剩微風輕拂,王允一身布袍,杖步而來。他的目光落在荼蘼架間,滿眼愁緒如濃霧盤旋。今日董卓的殘暴景象歷歷在目,那種肆意生殺、視人命如草芥的場面讓他心如刀割。他緊握拐杖,低聲喃喃:「大漢氣數將盡,我王允有何顏面面對先祖?」他的聲音因痛苦而顫抖,伴隨著冷夜的風顯得更加淒楚。
正當他愈陷愈深時,忽聽牡丹亭邊傳來一陣幽幽的歎息聲。王允一怔,循聲望去,只見貂蟬獨立亭畔。月光映在她如瓊玉般的臉上,將她微微皺起的眉頭照得分外清晰。她的雙眼含著說不出的憂愁,輕歎如細絲,縈繞在夜色中,增添幾分淒美。
王允沉聲問:「貂蟬,夜深為何不寐?」他的語氣雖平靜,卻帶著些許壓迫感。
貂蟬微微一震,轉身跪地,語調平和卻帶著深深的敬意:「大人,妾身見您連日愁眉不展,心中滿是擔憂。妾雖不敢多問朝堂之事,但日日見您夜不能寐,舉止如有所重負,心下難安。今日見您步入後園,實在放心不下,便來此靜立,誰知驚擾大人,萬望恕罪。」
王允聽罷,默然半晌,忽然長歎:「想不到,真正能為天下分憂者,竟會是你一女子!」他目光轉為堅定,彷彿在剎那間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隨我來!」
貂蟬抬眼望著王允那決然的背影,心中雖疑惑,卻立刻俯身領命,輕提裙裾,緊緊跟隨。夜風陣陣,伴著月光灑在小徑之間,兩人一前一後的身影漸漸沒入畫閣的深處。
王允帶著貂蟬走進畫閣,房間裡燭光昏暗,只有微弱的光芒照在兩人臉上。他揮手讓所有婢女退下,隨即關上門,仔細查看四周確保沒有人偷聽後,突然跪倒在地,對著貂蟬深深叩頭。
貂蟬被這一幕驚呆,急忙跪下扶住王允,聲音發顫:「大人這是做什麼?妾身何德何能,受您如此大禮!」
王允抬起頭,雙眼布滿血絲,臉上滿是悲痛,聲音低沉顫抖:「貂蟬,若非國難當前,允豈會如此!但現在大漢危在旦夕,唯有靠你才能挽回局勢!」
說到這裡,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緒,淚水如泉湧出,悲嘆之聲迴盪在畫閣之中。貂蟬看到王允的模樣,內心更是惶恐,輕聲問道:「大人,妾身自幼蒙您收養,視如親父,恩情重如山,早已立誓以命相報。您有什麼吩咐,妾絕不推辭,請您明說!」
王允用袖子擦去臉上的淚水,緩緩起身,目光如炬,語氣無比凝重:「如今董卓作亂,天子被囚,朝廷上下形同廢墟,百姓水深火熱。董卓這個禽獸,殘害忠良,壓迫黎民,罪惡滔天!滿朝文武束手無策,唯有你能救這天下蒼生!」
貂蟬聽到這話,沉默片刻,抿著嘴,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妾身已準備將命交付於國家,只要能救天下,粉身碎骨又何懼之有!大人但說計策,妾絕不退縮。」
王允點了點頭,神色更加沉重:「董卓有一義子呂布,此人驍勇無比,但也是貪戀美色的庸徒。董卓更是荒淫殘暴,無惡不作。他們父子二人皆有致命弱點。我欲以你為餌,用連環計挑撥二人,讓呂布和董卓彼此猜忌,最後由呂布親手誅殺董卓,這樣才能斷絕禍根!」
貂蟬瞪大雙眼,顯然被這計劃的凶險震驚,但她迅速冷靜下來,輕聲問道:「大人,這計策具體如何進行?」
王允咬牙,繼續道:「我會先將你許給呂布,讓他對你一見鍾情,心生依戀。之後,再將你獻給董卓,利用董卓的貪欲挑起呂布的怒火。只要二人反目成仇,董卓的死期就到了!」
貂蟬的眼中閃爍著堅毅的光芒,她慢慢跪下,語氣平靜卻充滿決心:「妾身既蒙大人多年養育之恩,今日能以微命報效,實屬榮幸。妾絕不辜負您的信任,一定完成此事!」
王允看著貂蟬,滿眼的痛苦與不捨,他低聲說道:「此計一旦洩漏,不僅是你,連我的全家都將命喪黃泉。你真的明白其中的兇險嗎?」
貂蟬微微一笑,那笑容裡帶著一絲淒涼,但更多的是決絕:「妾身既然承諾,便已置生死於度外。若不能成功,妾願死於萬刃之下,永不超生!」
王允深深一拜,言謝貂蟬。次日清晨,他召來府中巧匠,用珍藏多年的明珠,打造出一頂奪目的金冠,並親自包裹妥當,密派人送至呂布處。
呂布接過金冠,仔細端詳,那金珠嵌飾精緻,光芒熠熠,連冷酷的赤兔馬似乎也因映光而振鬃。他的雙眼閃過得意之色,嘴角揚起微笑,心中暗忖:「司徒王允何故如此厚待?」不多時,呂布親自帶隨從數人,備禮登門致謝。
王允得知呂布親臨,特意梳洗整潔,早早候在門前,滿面笑容地迎接:「將軍惠顧寒舍,實令老夫蓬蓽生輝!」說罷,躬身一揖。呂布見狀,忙扶起允,略顯不安:「布不過一介武夫,怎敢勞司徒大人如此大禮?」
王允笑著說:「將軍何需謙遜!今日之天下,真正的英雄唯將軍一人,允敬之,非因其職,而是因其才。」這番話說得呂布眉飛色舞,面帶喜色,連聲道:「司徒過譽了!」
允親手扶呂布進入後堂,設宴款待,桌上擺滿山珍海味,杯中斟滿醇酒,氣氛熱絡。王允舉杯致意:「董太師秉政之德,天下敬仰;而將軍英勇無匹,堪稱時代楷模,允心存感佩,特設此宴聊表寸心。」呂布大笑,端杯一飲而盡,眉間的得意毫不掩飾。
宴至酒酣耳熱,王允將堂內下人斥退,只留下數名婢女殷勤勸酒,氣氛更加融洽。呂布微微倚在坐席,神情略顯放鬆,端著酒杯笑道:「司徒如此厚待,布雖不才,定當肝腦塗地以報!」
王允見時機已至,放下杯子,聲音低沉卻帶著幾分神秘地說:「來人,將我孩兒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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