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蟬款款而出,明珠垂簾,眉間帶著恰到好處的羞澀,身著如霜月般的輕紗,步履輕盈如蓮花浮水,卻又透著不容忽視的自信。呂布一見,心中已掀起萬丈波瀾。他呼吸一窒,忍不住低聲問:「此女是何人?」
王允含笑啜飲杯中酒,語調溫和中藏著幾分試探:「小女貂蟬,粗陋不堪,怕是入不得將軍法眼。只因將軍對老朽厚愛如親,我才有膽讓小女前來相見,聊作陪侍。」
呂布忙起身推辭,眼睛卻絲毫未從貂蟬身上移開。他說不出話,只覺此女如九天仙子降世,每一步都踏進他心裡。貂蟬垂首欠身,聲音如清泉:「小女子敬將軍一杯,以謝父親長年蒙您照拂。」
她捧起酒杯,盈盈而立,目光輕掃呂布。那一瞬,仿若星河倒映,幽光乍現,令呂布周身如陷幻境。他慌忙接過酒杯,指尖微微顫抖。與她指尖一觸,他心頭一熱,卻不敢直視,低聲喃喃:「小姐盛情,末將不敢當。」
王允見呂布已被牽住魂魄,假意醉態橫生,拍案大笑:「孩兒,還不敬將軍幾盞?我一家大小,全仰仗將軍護佑,還不快些表心意!」
貂蟬微微一笑,取壺添酒,盈盈起身,雙手奉酒於呂布。她稍稍俯身,髮絲隨動,幽香縈繞。呂布看得呆住,胸中熱血沸騰,卻努力壓下心頭的狂躁,勉強穩住手中的杯子。
「小姐不必拘束,請……請坐。」呂布的聲音有些哽咽,眼神卻仍緊緊追隨著她。
貂蟬佯作遲疑,略顯不安地望向王允,似在請示。王允揚眉,笑得意味深長:「將軍與我情同手足,孩兒坐下又有何妨?」
貂蟬這才輕輕坐下,靠近王允身側,側身而坐,猶如一幅不經意的妙筆丹青,將嫵媚與端莊拿捏得恰到好處。她不時低頭避開呂布灼熱的目光,偶爾抬眼,目光卻如流星劃過,直擊呂布心房。
呂布怔怔地望著貂蟬,酒杯早已忘在手中。他的眼神像是渴望一滴雨水的荒漠,毫不掩飾他的迷戀,甚至透出一絲隱忍的痛楚。他感覺自己正墜入一場無法掌控的漩渦,而這漩渦的中心,正是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
酒過數巡,呂布已有幾分醉意,但眼神依舊被貂蟬緊緊吸引,如鷹俯瞰,似要穿透她的每一層偽裝。貂蟬微微垂眸,斟酒的動作優雅從容,卻暗藏幾分故意的怯懦,令呂布不由自主地更加留意她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王允放下酒杯,語調看似隨意,卻帶著一絲試探的笑意:「將軍啊,我這老骨頭,別無長物,惟有這女兒,既蒙將軍垂青,何不將她送與將軍,權作枕邊人,可好?」
呂布的酒醒了半分,目光炯炯地盯著王允,像是在確認自己是否聽錯。他張口結舌了片刻,隨即放下酒杯,起身深深一拜,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欣喜:「若得如此厚愛,呂布願肝腦塗地,終身不負大人恩情!」
王允大笑,滿臉慈父般的和藹:「將軍重情重義,我自然信得過。待挑個黃道吉日,再將小女送至府上,讓她好生服侍您。」
呂布喜不自勝,激動得手都不知該放在哪裡。他又舉杯敬酒,頻頻轉頭望向貂蟬。貂蟬感受到他的灼熱目光,依舊端坐,神態溫婉,卻不時輕撩鬢髮,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羞怯與柔情。兩人之間,目光交纏,如夜空中無聲碰撞的煙花,帶著難以言喻的悸動。
宴席將散,王允假作無奈地嘆息:「原本還想挽留將軍歇息,奈何情勢多變,恐太師多心。還請將軍先行回府,日後再詳談此事。」
呂布雖然萬分不舍,卻也知輕重,忙再三躬身作揖,謝過王允盛情。他臨走前,又忍不住回頭多看了一眼貂蟬,那目光裡藏著火焰與渴望,幾乎將他內心的狂熱暴露無遺。
貂蟬依然端坐,目送呂布離去。當目光相遇,她低垂的眼簾如柔絹輕掩,隨後卻挑起一縷不經意的微笑,將無聲的情愫拋向呂布,如針尖輕刺他的心底,讓他步履更顯沉重卻難以抽身。
數日後,朝堂之上,王允見董卓威坐高堂,環視四周,確定呂布不在,便伏地叩首,語氣恭謹卻藏著些許算計:「允斗膽請太師車駕,移步寒舍,略備薄宴,不知太師可否垂憐?」
董卓斜靠案几,手撫長鬚,眼中閃過一絲得意,聲音粗重而不失威嚴:「司徒相邀,卓自當親往。」
王允伏地再拜,額頭貼地,嘴角卻浮現一絲幾不可察的微笑,隨即告退回府。一路上,他神色平靜,卻緊握手中佩玉,指節微微發白,似在壓抑某種深藏的情緒。
回府後,王允立刻命人備辦宴席,廚間炊煙四起,水陸佳餚一一準備妥當。前廳正中鋪上錦繡地毯,兩側垂下華貴幔帳,場景莊嚴而不失華麗,每一處細節都精心佈置,透著一種靜謐中的壓迫。
翌日晌午,董卓到來。大轎停在王府門前,卓身著金甲,身形雄偉如山,腳步沉穩卻帶著一絲懶散。他身後跟隨百餘名甲士,手執明戟,將府門擠得水泄不通。街道兩旁百姓遠遠觀望,人人屏息不敢作聲,只聽得金甲擦動之聲,如冰刃劃地。
王允身著朝服,親自迎至門口,深深拜倒,聲音誠懇:「允不才,得太師垂顧,實乃寒舍之榮。」
董卓哈哈一笑,大步走下轎,目光掃過王允,隨即揚手示意扶起:「司徒免禮。堂堂司徒,何必如此多禮?」
兩人寒暄幾句,董卓踏進府門,甲士緊隨其後,將整個前廳圍得嚴密。那一百餘名持戟甲士分列於廳堂兩側,寒光閃閃,氣氛壓抑得讓人幾乎無法呼吸。
王允再拜,神情中卻不見絲毫不安。他抬頭,微笑著道:「太師雄才大略,德行之盛,實遠勝古之伊尹、周公,真乃當世罕見的國士。」
董卓聞言,眉開眼笑,連聲道:「司徒真是識人!說得好!」說話間,他高坐主位,隨手接過下人奉上的玉杯,一口飲盡。
宴席間,歌舞升平,樂聲悠揚。王允不動聲色,舉杯向董卓敬酒,言辭中滿是恭維,目光卻掠過那甲士分立的陰影,似在衡量這場遊戲的風險與收益。他的語調柔和而緩慢,字字切中董卓自負的要害,讓對方聽得眉飛色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偉大幻象中。
董卓大笑著放下酒杯,拍案道:「司徒果然知我心意!這一席間,真是痛快!」然而,他那隨意流露出的威壓,卻依舊如陰雲般籠罩整個廳堂,讓每個侍從都緊張得不敢抬頭。
夜色降臨,華燈初上,酒氣繚繞,董卓醉意漸濃,眉間的警覺卻已稍稍鬆懈。王允目光一閃,舉杯敬酒,語調溫和卻暗藏深意:「夜已深,前廳喧嘩,不如請太師移步後堂稍作安歇,允亦有些話想獻於太師耳中。」
董卓眯起眼,沉吟片刻,隨即一揮手,低聲喝退左右甲士:「都在外守著,沒我的命令,不許擅入!」甲士們齊聲應命,腳步如雷,瞬間散去,留下厚重的靜默。
後堂內燭火搖曳,金紋屏風與紅木家具映出斑駁的光影,氣氛靜謐而壓抑。董卓靠坐在榻上,神態放鬆,肥碩的手指輕輕扣著酒杯,目光有些飄渺:「司徒,還有什麼妙論要教我啊?」
王允捧起酒杯,彎腰小步靠近,面帶謙恭的微笑,語氣緩慢而堅定:「允自幼涉獵天文,常觀星象,近來夜觀乾象,赫然發現漢家的龍氣已經衰敗,明顯難以支撐國祚。」
董卓微微眯起眼睛,原本懶散的神情中透出幾分興味:「哦?繼續說。」
王允斟酌片刻,進一步靠近,低聲道:「而太師您,功高蓋世,威德遠播,當今天下無人能與您匹敵。這與舜代堯、禹承舜有何不同?正合天意。」
董卓一怔,目光從王允身上掃過,似笑非笑:「司徒這話,未免太過吧?卓何德何能,敢比古聖?」
王允微微一笑,目光深沉,卻帶著不可動搖的篤定:「自古以來,皆是有德者居之,無德者退讓。這是天道,亦是人心,太師豈能不知?」
董卓沉默片刻,隨後放聲大笑,笑聲震動四壁,似酒勁上頭,聲音粗啞而洪亮:「哈哈哈,司徒倒是說得有趣!若真是天命歸我,那你可就是我卓的大功臣了!」
他端起酒杯,一口飲盡,目光灼灼地望向王允,彷彿已將對方視為可信的心腹。燭光下,董卓肥大的身影壓迫感十足,而王允則如一隻謹慎伺機的老狐狸,面上不顯分毫,內心的計算卻已悄然鋪展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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