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裡,柳芽趴伏在孫柱的胸口之上,伸出手指輕輕打着圈兒,嬌嗔地說道:「孫郎啊,你說這葉晨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之前他可都是裝作視而不見的,怎的昨日夜裡……」
提及此事,孫柱便氣不打一處來。幸好昨夜歸家之時,那潑辣悍婦恰逢回娘家省親,要三四日方能返回,不然他今日恐怕就得臥病在床了。只是這葉晨着實蹊蹺,以往對他倆之事,頂多不過是氣憤之餘搞些小動作,也未曾將這等醜事宣揚出去,為何昨日竟鬧出那般陣仗。
孫柱握住柳芽的纖纖玉手,往嘴邊輕吻一口,挑眉望向柳芽,「那你說,這葉晨是怎麼回事,是要向我們要什麼錢財銀兩還是糧食,可他不已經將事捅了出去,要和咱們談判索要也不可能了。」
柳芽微微欠身而起,「昨日鄉親們散去之後,你可知葉晨向我索要何物?」
「何物?」 孫柱亦隨之坐起身來。
「他竟向我要路引。」 柳芽抿了抿嘴,繼而說道:「你說他一個年僅十三歲的毛頭小子要路引作甚?如今天下大亂,民不聊生,他又能去往何方?」
孫柱略作思忖,覺得柳芽所言在理,頓時來了興致,「那你覺得這葉晨意欲何為?」
柳芽美目流轉,似蘊含萬種風情,孫柱欲伸手抓住她的衣角,卻從掌心滑脫。
柳芽下床推開窗戶,趁着夜色望向葉晨那早已熄燈漆黑的房間,目光幽深地說道:「這葉晨的生母,我曾聽葉坊提及,原是江南一位富商之女,因家道中落才嫁與他爹,前來咱們臨安縣避難。」
言罷,柳芽笑着轉身回望孫柱,孫柱嘴角泛起一抹邪魅笑意,從身後擁住柳芽,輕咬其耳垂,戲謔道:「如此說來,你是覺得這葉晨此時離開孫家莊,極有可能是去尋覓他生母留給他的金銀細軟?」
柳芽頷首稱是,眨動着眼睛,聲線軟糯,「是啊,孫郎。你說我將他養育多年,縱無功勞亦有苦勞,他怎能棄我於不顧,獨自前去取錢,這豈不是忘恩負義之舉?」
孫柱怎會不知柳芽心中所思,既然她將這等好事告知自己,那他自是卻之不恭了。
孫柱輕撫柳芽柔嫩的臂膀,「你且放心,這葉晨只要踏出孫家莊,我便一路尾隨於他,定然保他毫髮無損。」 說罷,孫柱還用手指輕勾柳芽的下巴。
「討厭。」
柳芽抬手拍落孫柱的手,兩人在房間內很快又傳出嬉戲打鬧之聲。
此刻,躲在柳芽與孫柱窗邊牆角之下的葉晨滿黑線。
他就說柳芽怎麼輕易便將路引給他,原來是誤以為原主的親生母親給他留了一筆財富,妄圖放長線釣大魚。
只可惜,他已非原主那個痴呆的傻兒。
葉晨沖身後的孫茂打了一個手勢,示意跟上,然而葉晨向前走了幾步後回頭,卻發覺孫茂並未跟上,只見這小子仍在偷聽牆角,一邊聽着,一邊還興奮地朝他招手。
葉晨:「……」
葉晨抬手扶額,這對純情小少男的吸引力也未免太大了。
葉晨原路折返,拽着孫茂悄然離去,不多時,兩人又各自懷抱一個小陶罐現身。
葉晨沖孫茂使了一個眼色,兩人便開始沿着柳芽所居住的土房澆油。繞了一圈,諸事就緒,葉晨與孫茂站在後門口,孫茂眼眶泛紅,拉住葉晨,「葉哥,你非走不可嗎?」
葉晨搖了搖頭,「對不住了,孫茂,我必須得走。」
他若是再不走,便會被柳芽賣入春風樓。這還是不久前他偷聽這兩人牆角時得知之事,否則在這能混吃混喝之處,他又何必離去。讓他一個大男人委身於女子裙下,這種事他決然做不出來。
既然她不仁,就休怪他不義了。
最後,孫茂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布袋,遞到葉晨面前,哭着說道:「葉哥,這是我娘這幾日給我做的白面饃饃,現在我全給你,你日後定要活着歸來啊!」
望着面前的食物,葉晨微微一愣,在這個時代,白面極為珍貴,孫茂竟將其全部給了他。想來這些時日,他當真是將自己視作兄弟了,念及此處,葉晨上前給孫茂一個大大的擁抱。
鬆開之際,孫茂的鼻涕眼淚在葉晨的衣領上蹭了不少,葉晨瞬間變了臉色,滿臉嫌棄地將他推開,「喂,你別哭了,我總共就這兩件衣服,還被你蹭髒一件,我得多遭罪啊!」
孫茂抽噎着收回眼淚,「我不是故意的,葉哥,只是你身上有一股氣味很好聞,我就多抱了會兒。」
「氣味?」 葉晨擦拭着衣角,「估計是先前洗衣物時被柳芽的香粉沾染上留下了味道。」
「算了算了,不說這些了。之前我教你的那些,你記住了沒。」
想到葉晨交代的事,孫茂鄭重地點了點頭。
一個時辰之後,葉晨走在村子的後山坡上,回頭看着那冒起的一縷火光,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輕笑。
他終於自由了。
「孫郎着火了。」
半夜,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孫柱被旁邊的柳芽推醒。
一睜開眼只見滿屋子的濃煙,窗戶也不知被什麼擋住,只透進來幾絲月光,屋內看不得清楚。
「咋回事啊?」 孫柱一邊慌慌張張地穿上衣服,一邊焦急地問道。
柳芽咬着牙,惡狠狠地說:「還能有誰,八成又是葉晨那小子搞的鬼,這次他怕是想活活燒死咱倆。」
孫柱心裡 「咯噔」 一下,趕忙使勁去拉門,可也不知道門外被啥東西給拴住了,門紋絲未動。孫柱又連拉了幾下,接着怒從心頭起,猛踹了幾腳,門卻依舊沒啥反應。
「走窗。」孫柱轉頭看向窗戶。
柳芽搖了搖頭,「沒用,這邊也被擋住了。」
孫柱不信邪,又上前試了幾下,果不其然,窗戶也被擋住,根本拉不開。
「怎麼回事,這葉晨是要殺了我們嗎?」孫柱黑着臉着急的朝柳芽問道。
柳芽這時候已經被濃煙嗆得直咳嗽,蹲下身子,聽不見孫柱說什麼。
「着火了,着火了。」
門外突然傳來幾道人聲,看來這裡着火,有村民看到了。
聽到聲音的孫柱和柳芽當即像是找到希望一樣衝着門縫外的人影大聲呼喊。
「救命啊!救命啊!」
「我們在這裡,快救我們!」
又是一夜忙活後,眾人看着從柳芽房間裡出來的孫柱陷入了沉思。
即使兩人衣衫不整,蓬頭垢面的沾滿黑灰,但都是一個村子的,誰是哪個人影還能不認識嗎?
突然,在一眾人群寂靜中,突然冒出了一道聲音。
「葉晨呢?」
眾人恍然驚醒。
「對啊,葉晨呢?怎麼沒見人?」
「會不會被壓下去了?」
「走走走,快繼續找人。」
又是一陣忙碌後,鄉親們再次懷疑人生,「葉晨呢?該不會被燒成灰了吧?」
「怎麼可能,這才燒多久,柳芽和孫柱這兩人都能活下來,葉晨也一定行。」
當一群人圍着燒塌的土牆裡翻來翻去找人的時候,一個拄着拐杖、頭髮花白的老人從人群里緩緩走了出來。
老人看着面前那燒得破敗不堪、不成樣子的牆壁,摸了摸鬍鬚,長嘆一聲說道:「算了,別找了,葉晨估計不在這兒。至於他去了哪兒,咱們還是報官處理吧,讓官老爺好好審問他們倆。」
老人說完,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到了柳芽和孫柱身上。
柳芽和孫柱見狀,嚇得緊緊抱成一團,瑟瑟發抖,好似大難臨頭一般。
畢竟通姦在本朝律法中可是要流放的。
之前也是村子裡的人照顧名聲不上報,可如今出了人命,村長都發話了,眾人也不會再相瞞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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