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景,這是何意?是京城出了事嗎?」
帶着深深的疑問,何沐銘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杯酒,「憑藉永尚如今在天啟隻手遮天的能力,竟然還需要我一個小小的邊境守軍幫他 ?」
裴觀景輕輕一笑,仿若春日松雪化融般溫和,他也給自己斟上一杯酒,與何沐銘舉杯示意 :「何將軍此言差矣。如今天啟國局勢複雜,先皇駕崩,義父也只是在替太子守國,一直以來恪盡職守,鞠躬盡瘁、為國為民,哪裡有什麼越權之舉。」
何沐銘面上一笑回應,但心底卻是十分唾棄。
要不是因為無旨不能入京的指令,當初先皇駕崩時,他就應該回京看看。
如今,哪怕是三歲孩童都知曉,自從半年前先皇無故駕崩,太子離奇失蹤,狼族又在外侵擾之後,便是由先帝同父異母的弟弟掌權,被群臣擁立為攝政王,掌管朝政。至於如今失蹤的太子是死是活,又有幾人能知曉真相。
當下,百官皆以攝政王為首,百姓只知有攝政王,卻不知國都已無君王。
想到當初他們三人幼時一起在太傅的教導下學習的場景,何沐銘心中一股悲愴之感油然而生。
他們怎如今成了這樣。
見何沐銘陷入沉默,裴觀景繼續不緊不慢地說道:「邊境之地歷來戰亂頻發,這半年更是死傷無數。義父派我來此處,就是想讓我體驗邊關將士和百姓的艱難不易,期望我能增長些見識,多些歷練。」
何沐銘手中的杯子猛地一頓,他抬眼看向裴觀景:「觀景,你是說,你要來軍中歷練 ?」
「正是。」
裴觀景抬眸,那狹長的黑眸與何沐銘對視,目光堅定、毫無躲避之意。
「侄兒自幼在京都長大,確實不知民間疾苦。這幾年因與狼族頻頻開戰,全國各地賦稅上漲,再加上天災洪水肆虐,百姓更是顆粒無收,生活陷入絕境、民不聊生。因此,義父想讓我親自來到前線,體驗民情,順便在軍中為何將軍效力,為將軍分憂解難 。」
何沐銘嘴角邊的胡茬沾上了酒水,看起來雜亂濕漉,十分繚亂。他抹了一把嘴,嘴角扯開:「既然侄兒有心來我這軍中為我效力,我怎能不如你願。況且永尚既然都下令了,本將軍自然也不會放過你,就留在軍中效力,看你腰間背了個藥箱,想來是要在軍中做軍醫吧。」
「是,觀景正有此意。」
「也好,軍中醫者向來短缺,你能來此,本將甚是欣慰。」
「多謝,何將軍。」
看着裴觀景右肩挎着個藥箱步態端正地從營帳里走出,何沐銘眼底划過一絲晦暗,將手中半杯酒一飲而盡。
自從半年前先帝駕崩,他就一直尋找先皇死因,但因邊境之地距離京城有千里,無奈他只能放棄這想法,轉而尋找當日和先皇最後待在一起的太子。
看着桌子上暗格里彈出來的紙條,何沐銘閉上眼沉思。
太子半月之內即到,小心為上。
良久,何沐銘再次睜開眼。
這次,太子在他這裡,他決不能讓他再出差錯。至於裴觀景,他就且陪他演上這麼一齣戲。
等葉晨抵達火頭軍營時,正值正午時分。
伙房裡正是一幫子壯漢光着膀子,手中握着特大號的鍋鏟,奮力地攪動着鍋底清湯寡水、都能清晰瞧見米粒的稀飯,一旁灶台下的人還在不停地往爐膛里添加柴火的熱火朝天、忙忙碌碌的景象。
整個場面和葉晨腦海中想象的火頭軍營有些不一樣。
感情他們的「火頭軍營」就是個伙房啊!
「看什麼,都過來幫忙。」
看着他們三個愣在原地,火頭軍的掌勺讓他們趕緊過來幫忙。
此時已臨近晌午,士兵們操練完畢,很快就會來到伙房排隊領取食物。眾人見狀,立刻忙碌起來,開始給一摞摞的碗裡舀飯。
李運和栓子都是在家裡幫忙幹過活的,自然是駕輕就熟。唯有葉晨,穿越前在家靠父母,穿越後,原主是個傻子不會做飯,一直裝瘋賣傻混日子,哪裡幹過這些粗重的活兒。
短短一會功夫,葉晨不是講灶台里的柴火添多了,火苗直躥,就是一不留心,把一旁的摞的碗碰倒。
最後,富貴眼見掌廚師傅眼中的怒火越燒越旺,眼神跟刀片似的,都快將葉晨 「千刀萬剮」 了,才趕忙快步上前,一把將葉晨拉開:「行了行了,你去前面給人舀飯吧,記住,每個人兩個饅頭一碗稀飯,不能多給。」
葉晨也深知自己幹得一塌糊塗,於是如獲大赦,趕緊抽身前站到前面給士兵舀飯。
於是,葉晨又開始有樣學樣的學着旁邊的人舀飯。
一碗稀飯里,不見米只有湯。
領飯的士兵看到這樣的稀飯,當即就想要發作、大發雷霆。可當他抬頭,卻看到葉晨正滿臉堆笑地衝着自己,少年稚嫩的笑容裡帶着幾分討好與歉意,竟一時愣住,最終端着碗默默走開了。
該死的,伸手不打笑臉人。
但這並不保證所有人都買單,葉晨這一套「笑臉服務」。
很快,一個身高有兩米,走到葉晨面前就是一片陰影的壯漢,直接伸手在籠子裡拿了四個饅頭,就準備離開。
「等等,」 葉晨見狀,趕忙出聲制止,「一個人只能拿兩個饅頭,你不能多拿。」
葉晨話剛落,周圍瞬間傳來一陣冷噓聲。
這新來的小子也太敢了,竟然敢訓斥馬校尉。
馬校尉轉身,不屑地看着葉晨,剛想要開口,一旁的富貴察覺情況不妙,眼疾手快地拉住葉晨,連忙彎腰賠罪:「不知道是馬校尉,真是抱歉,這新來的小子不懂規矩,還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
說着,他還強壓着葉晨的腦袋彎下腰,小聲在他耳邊說:「快道歉啊,不要命了。」
葉晨腦子轉的快,立刻反應過來,馬上彎腰說:「是小的魯莽無知,多有得罪大人,還請您恕罪。」
馬校尉冷哼一聲,嘴裡叼着一個饅頭,不屑地瞥了葉晨一眼,隨後大步離開。
評論 0 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