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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書 Inktalez
良久過去，裴觀景遲遲沒有接過葉晨的拜師茶。
在裴觀景看不到的角落裡，葉晨眼睛滴溜溜地飛快轉動着。他突然抬起頭，直直地撞上裴觀景正在審視他的眼神。
「師父，是徒兒哪裡做錯了嗎，這杯茶……」 葉晨看向裴觀景還未接過的茶，尷尬地笑了笑，「茶涼了，我給師父換一杯？」
「不了，正好。」 裴觀景伸出手，他那冷如寒冰的手指與葉晨的手背一觸即分，動作輕柔地從葉晨手中拿過這杯茶，仰頭一飲而盡，然後雙手穩穩地將他扶起來。
「你沒有做錯，只是出門在外，需記得謹言慎行。」
被裴觀景扶起來的葉晨受寵若驚，小鹿般清澈的眼眸深處划過一絲疑惑。這裴觀景怎麼又變得這麼好說話了，實在是讓人捉摸不透。
葉晨就住在裴觀景營帳里，用木板隔開的另一側小榻上。
比起之前睡在木板上，只鋪了一床棉被的硬床，這裡簡直就是天堂。這小榻柔軟舒適，還有厚厚的被褥，是他逃離那個家後睡的最好的床。
除此之外，裴觀景的營帳里還有一個大大的浴桶，旁邊放着個鐵爐，可以燒熱水洗澡，當然，偶爾還能開個小灶，改善一下伙食。
只不過，軍中水資源雖然有駐軍邊的河流可以取水，但取水過程往來頻繁，費時費力。所以，葉晨只能在裴觀景洗過的浴桶里洗澡，這樣也算是節省資源。
似乎是注意到葉晨殷切看向浴桶的眼神，裴觀景錯開了眼神，淡淡地說：「醫營還有些藥需要打包，我現在去忙，回來時你記得收拾乾淨。」
「知道了，師父。」 葉晨脆生生地回答道，這句師父叫得十分順口，仿佛他已經習慣了這個新身份。
隔着屏風，確定裴觀景真的離去後，葉晨才迫不及待地解開自己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坐到浴桶里，開始舒舒服服地泡澡。
這段時日裡，葉晨住在集體宿舍一直都是燒點熱水，簡單地擦擦洗洗，這下可算是痛痛快快地洗了一次乾淨澡。
浴桶里縈繞着一股說不上來的松沉香，味道格外濃重，怎麼都揮散不走。想來這木桶就是松木做的，所以松香才如此濃郁。葉晨沒有多想，洗完後倒掉髒水，又仔細地收拾好營帳。沒過多久，裴觀景回來了。
醫營沒有固定的休沐時間，但當軍中沒有和狼族部落開戰時，就沒有多少傷兵來此。平時來的都是一些有着舊傷，來領跌打損傷藥膏、藥酒的士兵。在這樣相對清閒的日子裡，葉晨也開始慢慢適應起在裴觀景身邊當學徒的生活。
不過今日，倒是來了一位熟悉但又陌生的人。
「喂，葉晨！我給你的親衛令牌還沒還給我，你就跑來醫營做學徒，有沒有把我當兄弟啊！」
隔着一大段距離，聲音便如洪鐘般傳來。正在專心磨藥的葉晨，以及一旁躺着的傷兵，還有在營帳里忙碌的裴觀景，都清晰地聽到了樓俞那帶着幾分怒氣的咆哮聲。
只見一個健壯卻又略有幾分瘦削的少年，猛地掀開厚重的帳簾，大步流星地走到正在磨藥的葉晨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樓俞眉角高高挑起，強忍着心頭的怒火，質問道：「回來這麼久也不和我打個招呼？自己跑來醫營，給某人打下手，難道跟着他比跟着我混的更好？」
「額……」 葉晨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又有些猶豫。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裴觀景正神色平靜地給士兵把脈，那模樣宛如一朵清冷的白荷，遺世獨立。
樓俞見狀，下一秒直接伸手，一把將葉晨的腦袋轉了過來，急切地說道：「有我在，你大膽說，是不是他逼你的？好端端的，來什麼醫營。」
葉晨用力打掉樓俞的手，卻怎麼也掙脫不開。他滿臉無奈，解釋道：「是師父收我為徒，讓我來醫營做事，這裡缺人，我來這裡也沒什麼不好。」
「我說的不是這個，我是問，醫營是你自願來的嗎？」 樓俞緊盯着葉晨的眼睛，目光銳利得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生怕錯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情緒變化。
「我…… 我自然是自願來的啊！」 葉晨躲開他那炙熱的目光，有些心虛地將研磨好的藥粉小心翼翼地倒在瓶中，「你不用擔心我，師父待我很好的。」
「師父？」 樓俞鬆開手，站直了身子，眼神如刀般犀利地看向裴觀景，卻對着葉晨說道，「你為什麼會拜裴觀景為師？他能教你什麼？」
「治病救人啊！」
葉晨察覺到氣氛愈發不妙，裴觀景那邊的氣壓似乎也在逐漸降低。他心裡一緊，連忙伸手拉住樓俞的胳膊，用力一拽，將樓俞拉出醫營，一路扯到上次偷看裴觀景的那個小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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