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爾悠悠轉醒時,何沐銘正攬着他,沉沉睡在旁邊。
鼻端縈繞着獨屬於的男人濃烈桂花酒香,穆爾不禁皺了皺眉,動作輕緩地將男人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挪開。他強忍着身體的不適,從床上緩緩下來,扭頭看向何沐銘,雙眼因淚水而通紅。
他不喜歡何沐銘,他對他,只有滿心的厭惡。
他今年才十六歲,正是坤澤風華正茂的年紀。任三個月前的他如何絞盡腦汁,也絕想不到,自己竟會被一個比他大十九歲的天乾標記。
哥哥曾說,會給他找狼族最勇猛的勇士做夫婿,讓他成為整個狼族部落最幸福的坤澤。
可是 —— 僅僅因為他想去戰場上看一眼哥哥如何指揮作戰,就被這個男人打落馬背,趁着人群慌亂之際將他劫走。
來到這個軍營的第一天,他就一心想着逃跑,卻怎麼也逃離不了這牢籠般的地方。
本以為這個男人是想用他和哥哥做交易,謀取利益,若是如此,他或許還能活下去。
可事實是,他想錯了。
那天,是他人生中最黑暗、最痛苦的一天。
來到這裡的第一個夜晚,這個天乾就強行標記了他。
雪蓮般純淨的信香,如今已混入桂花酒香,再也不復從前的純潔。這樣殘破不堪的他,即便回到部落,就算哥哥能接納他,可那些一直盯着哥哥,伺機找他錯處的人,又怎會放過一個與天啟人有沾染、失了貞潔的他呢?
「給我生個孩子,穆爾。」
被信香影響而有些混沌的思緒漸漸回籠,穆爾逐漸記起自己在何沐銘的信香壓制下說出的那些話。
那些如同被魔鬼蠱惑才會說出的污穢之語。
穆爾緊咬着唇,小腿因憤怒恐懼而微微顫抖,他緩緩跪倒在鋪滿柔軟牛羊毛地毯的地上,無聲地哭泣着,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倔強地不肯發出一絲聲響。
他怎麼就淪落到了這般模樣?
「…… 都已經被老子標記,全身上下染着老子的味道,還想回你們狼族部落,趁早死了這條心,除非老子死了,不然這輩子你都別想回去。」
突然,穆爾抱着腦袋,腦海中又清晰地浮現出何沐銘惡狠狠的模樣,和對他說的那些話。
如果何沐銘不死,他就永遠回不了家。
瘦小的身軀輕輕作顫,穆爾慢慢抬起頭,一雙冰藍色的眼眸中閃爍着堅毅的光芒。
他三五下挪動着跪行向前,撿起之前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再次緊緊地握在手中。然後,他猛地回頭,咬着嘴角,緩緩站起身,再次輕手輕腳地走到何沐銘的床邊。
手臂不受控制地抖動,穆爾清晰地感受到了來自匕首的絲絲寒涼。這把匕首,是哥哥送給他十六歲的成年禮。
何沐銘還在沉睡。他胸前袒露,唯有幾縷好似被人抓撓過的痕跡,以及那隱隱約約的傷疤,隨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
下一秒,穆爾心一橫,下定決心,高高舉起手中的匕首,對準何沐銘的心口,用盡全身力氣扎了下去。
而就在這時,匕首的寒光閃過何沐銘的雙眼,出於對危險本能的警覺,何沐銘瞬間反應過來,當即伸出手,一把抓住穆爾正往下刺的匕首刃尖。
似乎誰都沒有料到這一幕。
一滴,兩滴,鮮血順着何沐銘的手心緩緩滴落,滴落在他的胸前,暈染出一朵朵刺眼的血花。
穆爾錯愕地看着何沐銘,眼中滿是震驚與不甘。何沐銘也皺着眉,回望着穆爾,眼神中透着一絲難以置信。兩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到,一時間氣氛凝固。
何沐銘率先回過神來,他勾起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手臂猛地一用力,穆爾被震得向後退了兩步,手中的匕首差點脫手。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放你離開?」
天乾極具壓迫性的氣息如潮水般,一寸寸向穆爾襲來。少年美目含淚,驚慌失措間,不小心踩到腳邊散落一地的衣服,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何沐銘緩緩蹲下身,伸手捏住穆爾的下巴,語氣中滿是嘲諷:「就待在這裡,哪兒也不許去,給我生個孩子,最好是個天乾。別再動那些歪心思,下一次,我可不保證還會這麼好心放過…… 你。」
然而,何沐銘的話還未說完,他便一臉震驚地看向自己的胸口。
不知何時,少年手中的匕首已插在他的胸前,殷紅的鮮血順着傷口汩汩滲出。何沐銘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抓住穆爾,卻被他敏捷地轉身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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